把董子健、刘昊然、王俊凯的生活还给少年 | 对话《恰好是少年》导演
作者 | 怡晴、佳迪
编辑 | 周矗
《恰好是少年》刚播出时，粉丝对节目组的剪辑不算很满意。
这是一档由董子健、刘昊然、王俊凯三人担任常驻嘉宾的旅行真人秀。
导演组在交代过这是一场专属于三人的自助游后，整个节目便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没有任务线，没有具体情境。
第一期节目中，三位少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花费在路上，画面虽然闲适，但对于综艺节目而言，内容则很破碎，抓不住重点。
“故事线不完整”“人物亮点不够突出”等评论开始在网络平台上冒出，甚至有网友从一开始就下定义：这只是一档拍给粉丝的综艺。
然而，起初的缺陷却成为一种独特的亮点。第五期播出后，节目已经逆袭，网络播放指数第一。
导演胡明告诉娱刺儿（ID：yuci-er)，他没有想过要把《恰好是少年》做成一档爆款节目，也不想用“他综艺”“旅行综艺”等标签去界定。三位少年的表现，要用违背正常综艺的思维才能得出。
随着节目的播出，去往理塘、大理、香格里拉等地的“三人游”渐入佳境，一些在综艺节目中难以见到的“高光时刻”逐渐浮现。
第一期下，初到川西线的王俊凯高原反应强烈，一个人躺在帐篷中带着氧气罩休息。原本以为是一场意外的旅行，画风一转，喜剧值拉满，王俊凯摘掉氧气面罩，艰难地挪动了位置，对着医疗器械拍摄留念。
裹在睡袋里的刘昊然大喊道：“你别乱动，心率都快120了！”
第四期节目，刘昊然忘记了隐藏在一边的镜头，对着香格里拉民宿的老板，聊起了自己对演员行业的看法：“特别矛盾，作为一个演员，你必须要有个性，但是作为公众人物的话，你越中庸越好……如果让我们开心的事情，让别人不开心，那这帮人会想办法让你不开心。”
一旁的董子健也渐渐打开自己：“我觉得我们接触的太片面了。”
隐蔽的拍摄打破了镜头感。几个人围炉夜话，让观众窥探到了明星或者演员们难以触达的日常，有时候是喜感，偶尔也深刻。
与同为三人行的《哈哈哈哈哈》（以下简称“五哈”）相比，《恰好是少年》多出了一份接地气的少年感。
《五哈》看“老油条”们如何斗智斗勇，而在《恰好是少年》里，董子健、刘昊然、王俊凯不再是有距离感的“顶流”，而是三位有热血，有烦恼，也有理想的90后。
让少年们像普通人一样走在大街上
这档综艺的起源，源于胡明团队的需求。
团队觉得当下的社会氛围有些“嘈杂”，每天打开新闻，总是能看到争议甚至是偏激的言论，他们想要做一档偏记录、偏真实、偏自然的节目，传递出peace&love等美好的内容。
从自身的需求关照到观众的需求后，公司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也是时候做一些与众不同的内容。
董子健、刘昊然、王俊凯对这样的概念很感兴趣，三人与胡明团队一拍即合。
胡明把与三位少年的相遇称作“机缘巧合”。
与其它综艺不同，《恰好是少年》并没有事先做好策划，再确定不同的嘉宾。而是在概念诞生时，恰巧遇到了三位少年，“正好是认识的关系，大家碰到了一起，又觉得挺适合的，就去做了，中间没有反复的沟通。”
三位少年并不是典型的综艺咖。做一档过于综艺化的节目，似乎并不合适。从观众角度考虑，比起有设定的情景，大家或许更想看到他们的日常。于是，一档说走就走的旅行应运而生。
在胡明看来，真人秀和综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的核心是在真实记录的情况下，寻找更多的看点与综艺感；而后者则先有艺人艺能感的保证，此外再去寻找更多的真实。经验和经历让胡明更偏爱真人秀，这也达成了《恰好是少年》的基调——真实。
所谓的“真实”就是让被鲜花簇拥的少年们，能够自由地做选择，“他们想要去做一个事情，我们都可以让他们去做。团队讨论了很久，最后做的，就是给他们踩点，剩余的都被允许。”
胡明希望少年们能够像普通人一样走在大街上，没有粉丝跟拍，摆脱掉名利场的痕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第五期节目中，几个人打篮球打累了，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一个小摊坐下吃饭，回归到日常，这是身为明星的他们很难有的生活。
根据节目内容侧的方向，胡明调整了拍摄手段。
他不喜欢找保安把拍摄地段围起来，让路人来围观。当他们上街或者去人多的地方时，节目组就会换成小型的机器设备，减少大量随行，减少摄制组的存在感。
有近一两百号人参与到《恰好是少年》的录制当中，但跟车的只有两辆——车里有摄像、收银、PD和商务。在距离少年15至20分钟的车程之后，还有医疗、维修人员。
胡明对节目参差不齐的画质做出了解释。“整体来看，它是有取舍的。你获得了这些以后，画面的质感或者稳定性，就可能受到损失。但我觉得在可以真实记录的前提之下，更优先级去保真。”
做完《恰好是少年》后，胡明对三位少年的认知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董子健是一位年轻的老父亲，旅途中看到路人抱小孩儿，自己跃跃欲试；但他也是浪漫又文艺的电影人，对自己影片的拍摄地念念不忘，借助旅途故地重游。
刘昊然对拍戏很有自己的想法，但在旅途中经常呈现“憨憨”的一面。老老实实买蛋糕给董子健庆生，没想到董子健早已策反王俊凯，惊喜的只有自己；想摸牛，发出“从来没摸过牛，也没被牛撞过的感慨”，一路把牛追着跑。
王俊凯给胡明的冲击最大，他没有想到王俊凯“可以很幼稚，也可以很深刻”。会随时cue迪迦奥特曼，但也会说：“我很少去交这个圈子的朋友。晚会回来，他们要去聚会，我从来不去，我一定会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
透过这档节目，胡明想呈现自己的反思，希望大家看到一个人的多面，而不是用标签去固化。这或许违背了一般做综艺的方式，但胡明想做一些努力去改变。
没想做一档爆款节目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说要做一个爆款的节目，或者全民狂欢的节目，我们没有这样子的野心。”
谈及节目的定位，胡明导演给出了一个十分笃定却又令人意外的回答。他自认不是理论派，不会对市场热度进行精良的分析，“当下哪个领域或者哪一类内容会更受欢迎，我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多的是个人的感知。”
相比获取流量和话题，胡明和团队更希望节目带来一些独立于浮躁世界之外的美好。
在鱼子西的漫天星海下，董子健和刘昊然许下心愿，“祝咱们能成为中国电影在变好路上的一份子”。这是属于少年独一份的勇气和决心，那些尚未被生活磨平的棱角，在黑暗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在波光粼粼的洱海湖畔，三位少年骑着小电驴，开启了一场追风逐日之旅。他们朝着路边拍摄婚纱照的情侣大喊：“祝你们幸福！”“新婚快乐！”少年的自由与稚气，在镜头前展露地淋漓尽致。
节目播出后不久，话题#看完恰好是少年想去旅游#冲上热搜榜。胡明导演告诉娱刺儿（ID：yuci-er)，这也是他做这档节目的初心。“我那天跟我们宣传的小伙伴说，我说我很开心看到这个热搜，我觉得这就是我们想要传递跟表达的。”
但有网友质疑，觉得这就是一档粉丝向的节目。
胡明十分理解这样的声音。因为三位少年自带的身份属性，观众会先入为主地把节目归类为粉丝向节目。但他直言，团队并没有把《恰好是少年》当做一档粉丝综艺在做，也没有把这三个人当作是偶像或者明星来处理，“我们希望大家看到他们普通人的一面，而他们的旅行也是我们每个人可以去复制的旅行。”
在内容层面上，节目也存在争议。
无脚本、无规则、无任务的模式下，节目缺少密集的笑点和持续的看点，不少网友直呼“无聊”，还有一部分网友则认为导演组“太轻松了，做这么一档节目把他们运去旅行就好了，导演组什么都不用做。”
对此，胡明导演显得有些无奈，他回应称：“越轻巧的东西越难做。你有很多的环节跟设计，其实你就有了很多的保底跟看点的保障。所有的东西回归于最真实的时候，你其实要做的预想备案、可能性的设想就会越多。怎么放手，以及怎么让无形的手在旅行当中制造更多有意思的事情，这是最难的部分。”
在第二期节目的末尾，川藏线的旅行告一段落。
按照原计划，董子健和刘昊然本应乘坐飞机前往云南线旅程的起点，但两位少年突发奇想地提出，想直接从稻城亚丁自驾去大理。
由于亚丁到大理有超过10小时的车程，如果选择不间断自驾将是对精力和体力的考验。深思熟虑过后，两位少年制定了“保丽江，争大理”计划——争取在天黑之前先到达距离更近的丽江，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前往大理。
实际上，导演组在前期策划时，就有预想过这种自驾方案。为此，他们还曾派出一队导演组提前踩点，借此对自驾的可行性形成一个预判。而在节目中，为保证少年们的安全，有一辆车会先于少年们一小时出发，他们负责提前探路，确保路况良好。
但是这些隐匿于镜头之外的工作，导演组并没有告知少年们，为的是给予他们最大的自由度。
为实现和保证少年们完全“放养”的状态，导演组不仅在前期付出了大量的心力，也在后期上煞费苦心。实际上，节目的录制时间长达半个多月，但节目组最后决定只做8集节目。
让胡明导演感到欣慰的是，在付出努力和牺牲之后，最终成片正是他所希望的模样，满足之余他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保丽江，争大理’，过生日的反转，小凯的高反、穿秋裤，跟昊然在车上唱歌，是只有旅行才能够带来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节目美妙的地方，就是它所有的内容，所有的笑点，所有的看点都关乎于旅行本身。它不是说我把这三个人丢去另外一个节目，或者是一个棚内的节目，他们都能够露出这样的内容。”
胡明导演说，这是他的成就感所在，也是这趟旅行的独一无二之处。
不想让综艺太“说教”
《恰好是少年》是一档典型的“他综艺”。但做这档综艺时，胡明并没有从性别角度去考虑。
节目制作方合心传媒，也曾做过“她综艺”——《我们是真正的朋友》，豆瓣评分8.4。
《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主打大小S、阿雅、范晓萱四人之旅，原本拥有二十年友谊的她们，在通往陌生的国度中，展示出不同的为人处世之道。
豆瓣网友@行走的影碟机认为这档节目呈现出了四种不同的人生哲学，“大S是坚定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小S是觉得一切都很好，而变得更好的人；范晓萱是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阿雅是善于倾听和内在思考，并蓄能量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
与很多“她综艺”相似，节目中呈现出的女性的价值观，以及彼此的关系构建，制造出了诸多话题。成为妈妈的大小S在见到少女时期的偶像木村拓哉时，仍然会落泪；阿雅恐高，大S没有劝她克服，而是尊重对方的恐惧。没有被规训的人生，大众十分追捧。
但自《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之后，合心传媒开启了“他综艺”之路，接连制作了《哈哈哈哈哈》《恰好是少年》两部以男性为主体的“他综艺”。
《五哈》属于公路类旅行综艺，邓超、陈赫、鹿晗三个人边行走边做任务，下沉到渔民、群演的生活中，多了现实向情怀。
《恰好是少年》虽然也是三人行，却又是另一个不同的“故事”。节目组把选择权交到嘉宾的手中，少年们“任性而为”，途中还能窥见雪林、雪山、洱海等不同风景。
女性综艺的扎堆，造成了节目质量受损。《乘风破浪的姐姐2》口碑远不敌第一季，《听姐说》《我是女演员》等综艺的热度也不算理想。随之而来的，是平台的反向思考，“她综艺”盛行，那么“他综艺”会成为综艺节目的蓝海吗？
面对这一问题，胡明坦言自己在制作节目时并未从性别维度进行考虑，“我没有从本质上考虑性别的存在，可能只是恰好选择了三个男性嘉宾。每个导演都有自己不同的风格，每个人当下的思考，都有自己不同的维度。当女性的作用力出现之后，大家会觉得很有热度，但我不看这个东西。”
对于胡明而言，市场的趋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会不会爱这个节目”以及“会不会投入更多的时间”。当自己有了这样的感受，那么传递的对象——观众，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做《恰好是少年》后，胡明觉得“很爽”“很开心”，因为导演组尽自己百分之百的努力，做了所有大家想做的事情。
从个人的角度出发，胡明不赞成节目本身有太多的说教意义。他想做一档能够让大家看完节目之后，发出“人间值得”的感慨的综艺，这就是他最想达到的社会意义。
王俊凯在街上买了一副20元的手套，还不忘小声问董子健，自己有没有吃亏；董子健心血来潮，到路边小店买刮刮乐，中了七百块，顺便送给路人预言家20元；刘昊然吐槽洗面奶太滑，蚊子都可以在自己脸上劈叉，然后早早睡觉……
没有鸡汤，没有妆发，不带目的，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常火花，让他们最大限度成为有趣的“普通人”，也让网友忍不住拿起GoPro，将综艺照进现实。
卸下包袱与光环，董子健、刘昊然、王俊凯做了一回真正的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