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昨夜的梦》
《昨夜的梦》
清早的天阴着
像半合了眼
空气般昨夜的梦——
模糊地用鼻翼去嗅
——如傍晚南风送来的槐花
香味、影影绰绰
于是醒的人努力在想
几许碎片
一棵树上摇下的三张绿叶
便试图以此接连
根和干与高高的冠
追踪着时间
摸出谁的面庞
翻跨过现实——
好比翻跨过银河
在白昼的十二整点
——于夕阳上的树林下会面
此刻、胃酸倒流一般
千言万语都烧灼着食管
强忍疼痛轻轻说出口
一句好久不见
而你只是侧头微笑
身后马尾在摇
.
——睁开眼时
我头枕大海

近来关于诗我想了很多,愈是想便愈是难以下笔。有时觉得诗句写出来太过直白,缺乏所谓”诗意”,前后序贯的言语堆叠,简直如同在写文章;但有时也觉得诗句晦涩,纯粹成了意象的罗列组合,在追求所谓”诗意”的过程中,把诗歌装饰地过于零散,表意都被扭曲成晦涩。况且自己又私以为,写诗和写文最不同是:写诗不能够强求。诗的语言理应是流畅的,理应是有感而发的。过去写诗,常常是脑海中先行浮现出个句子,比如“此前往后我都不会想你”比如“再也写不出诗的了”,然后以此作为主题,或说是以此作为旋律,围绕内心中的情绪慢慢将其转化为文字,最后再经修改和润色成为一首作品。
可如今写诗对我来说变得艰难。都说诗歌创作是看年龄的,有人能写一辈子,有人就只在生命中的某一时段下笔。反观自身、总觉长到如此年岁,渐都丧失了写诗的才气,纵然试着下笔,也只是把文章拆成了一行又一行,另再补个韵脚而已。然而诗歌对我是一味药的,种种思绪寄托此中才不至心中拥堵,但停药这许久,竟觉身子也病下来。可我不能像郭沫若那般“日来吞了月来吞了”地疯狂宣泄自己表达不出的诗情,也不想伪造诗意胡乱去组合意象。如此辗转直至今日,像拦坝的江水积蓄太久,终于冲决网罗让情绪化转成诗,是为《诗云集》的第二首。
因为不知读者能否读出此诗的内容,故在这里略作解释。诗题为《昨夜的梦》,写的是清早的人睁眼后,隐约记着昨天的梦,但又记不真切,如”影影绰绰的槐花香气”。他能想起的就只有几个片段,像是”树上摇落的绿叶”,而他需要通过绿叶来还原树的全貌。努力回忆之后他明白自己梦见了一个现实中难以见到的人,”翻跨白昼里的银河”即形容相见之难,毕竟白天是看不见银河的,我们连从何处翻越这屏障都不曾知晓。至于末句”头枕大海”,所写是枕头上的泪痕。如此解释下来,文意想是清晰不少,但我多盼是读者自己费些心思把它们读出来哇。
2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