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老这件事，是从犹豫开始的。

裸辞了。

在这个内卷满天飞，工作并不好找的阶段里，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和主管递出辞呈的时候，她抛出了升职加薪的橄榄枝来挽留我。

毕业后进入现在的公司，一晃眼也待了两年。融洽的氛围，亲和的同事，逐渐得心应手的工作，以及各种福利和双休，必须承认这样的幸运很难得。

毕竟这年头比能力更稀少的是机遇，能遇到一位赏识你的领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我也清楚地知道，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就只会像野火一样蔓延。

1.

那天和闺蜜聊天，她感慨道：哎，24了。什么时候居然也到了这个年纪。

知名音乐学院毕业两年的她，现在留在家乡的一家机构里当声乐老师。

本来未来尚算明朗，却因为去年家中出现了变故，不得不被迫提前扛下了生活的重担。

她说：我还想着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想考上上海音乐学院的研究生，但是永远不可能了，我的牵挂太多了。

我很感慨，这样的苦恼，居然也落到我们头上了。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更快一些。

随着年龄增长，生活的阻力随之增大，做改变要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我们早已有了太多牵挂，也有了太多的牵绊。

我印象很深的是她说：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我的学生，他们还在什么都不用怕的年纪，一切都是刚刚开始。年纪只会越来越大，真的有点恐慌。

当我们都还错觉，自己依旧停留在无忧无虑的十几岁少年时代时，时间早已经悄悄偷走了一切，把另一种人生送到了我们面前。

2.

后来才明白，长大就是一个逐渐丧失选择的勇气的过程。

之前网上流行一个段子：在职场上不要随便骂90后，因为他们会立刻辞职的。但是你可以往死里骂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车有房有娃的那些。

衰老，有时候意味着放弃抵抗，不再有鱼死网破、破釜沉舟的决心。

以前还小的时候，总觉得大人都很俗。而自己世界中央发光的载体，是祖国未来的希望。这个世界因你而生因你而存在，所有人围绕着你谦让着你，优越感与生俱来，天然就和街上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不同。

直到某一天突然长大，被时间抛到了彼岸，成为路上的甲乙丙丁，成为了这个世界里NPC般的存在。就像被曾经的一切抛弃，失去了年轻光环的自己如此普通。

没有上帝视角，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凡人，然后开始感到焦虑。

也逐渐开始尝到前人的酸甜苦辣，才知道原来这是一条必经之路，不是属于某一代人，而是属于每一个人。

“快30岁对男朋友没感觉了，我该选择放弃还是将就？”

“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可是收入稳定，我该选择安稳还是再拼一次？”

“27岁了我还能脱产考研吗？可是读完我都三十岁了……”

十几岁的我面对这些问题，可以很轻易地给出答案。

可等到二十几岁置身其中，不可避免地也要权衡利弊，再三思量，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能免俗。

从少年变成中年，只需要一秒的时间。这一秒，是你看到了沉没成本，沉默的那一秒。

长大后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远没有表面上看过去那么轻松。每一次改变，每一次重新选择，每一个决定，背后都标注好了同等重量的代价。

没有足够筹码的人，很容易就会在这场较量中败下阵来，被生活的琐碎和未来的不确定束住了手脚，直到逐渐放弃挣扎，深陷时间的泥潭动弹不得。

我们都从一往无前的少年，变成了优柔寡断的大人。

3.

坦白说，我并不确切地知道，这种转变是好还是不好。

犹豫，代表着更多的理性和责任，可同样的也让人白白错过，很多本可以用来选择的时间。

年初的时候，同事想辞职创业，却又担心将来陷入失业无收入的境地。而目前手上的工作，虽然已经无法再带来任何成就感，但至少能每个月领到固定的薪水。

“真害怕自己最后失败了，又要做回老本行，反而丢了现在拥有的一切”

其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了，早在2年前，5年前，他就有过同样的纠结。

“可是如果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那在之后的若干年里，大概率也不会放下。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趁还相对年轻的时候，代价更小的时候去试试呢？”

我不知道这番话对他有没有起到激励作用，总之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决定迈出一直没有踏出过的那一步，在他曾经错失过很多机会，临近30岁的这一年。

如果成功了，说明他做出的选择是对的。

如果失败了，至少有过了尝试，就算再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也会更专注眼前的生活。

或许在开解别人的同时，也能同时反作用于自己。在他决定离开的没多久，我也正式下定了辞职的决心。

后来他和我说：如果我早一点开始就好了。

我说：现在也还不晚啊。

4.

无法否认，长大这件事确实让我们在面临选择时，背负了更多的代价。

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生活中很多事情，其实是被硬生生拖到来不及的那一天的。

因为有时候困住我们的，并不是年龄这件事，而是我们对未知的恐惧。

我们天真地以为，那些一直想做而没有做的事，会随着时间地流逝慢慢被冲淡，被放下。

可实际上，它却成了横亘在你生命长河里的一块顽石，诱使你不断地回头，不断地拿起。

比起失败和重新来过，明明不喜欢当下的生活，却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才最最可怕。

我不希望当我们硬着头皮过到最后，却在几十年后的某一天里发现，原来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等到那时再来惋惜：如果当年的自己勇敢一点就好了。

这太可悲了。

我还是想俗套地说一句：如果你有一直念念不忘的事，不妨再勇敢一点。

在可承受代价的范围内，在还有机会做一把「理想主义者」资格的时间里，尽早去做。

因为任何事都可以翻篇，除了意难平。

意难平最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