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
琼狄迪恩的《奇想之年》在几年前就看过,当时并未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是在图书馆借的,没过多久就还了回去,所以并没在手头停留多长时间,顶多一个月。这本《蓝夜》不同,中文译本出版于2019年,是我在书店偶然遇见的,然后被我买回家。在家里的书架上停留了将近两年,前天才被我发现并阅读。琼的这本书如果不谈及翻译质量,文字本身是非常优美的,充满了生活中的细节。这本书是为了她逝去的女儿所写,但在书里我却没感到琼多么巨大的疼痛,她只是在回忆,回忆过去。但我依旧偏爱那些细节,并深深为之着迷。比如琼的女儿金塔纳在婚礼上编入发辫的千金子藤以及衣服掩映下皮肤上的鸡蛋花文身,很美的细节。
整本书是琼的反省,她逼迫自己冷静反省,她反省自己是觉得自己未曾真正理解过金塔纳,未曾真正理解金塔纳的恐惧,痛苦以及种种不安的情绪。琼把这些归结为自己的错。而事实上,琼并不是金塔纳的亲生母亲。金塔纳是被领养的。这就很可以理解琼的反省,如果是亲生的,本不该有这许多隔阂,亲生的女儿是自己的骨血,她不可能曲解自己的女儿。就像一个小小的twist,我知道金塔纳非亲生时,瞬间消解了自己的疑惑。但琼的文笔非常动人,她就像个侦探,亲手梳理了金塔纳生命中的恐惧和痛苦,那些潜藏在生活里的令人不安的情绪。她也写到了自己的衰老,只是占了全文不太多的篇幅,大部分内容是她的回忆,她如何得到金塔纳,而金塔纳又有哪些生命中的重要时刻。
在这本书里,有后悔,有遗憾,充满了不完美。琼揭示了生命的不完满,生命的残酷真相,她让绝望的情绪席卷一切,而这一切又是显得多么真实。总之,这些都被琼以优美的笔触写在纸上,而这些就瞬间变得有了意义,不再是一个人的呓语。我们在读这些文字时,感受到金塔纳的恐惧和不安,感受到琼的恐惧和不安,感受到琼对金塔纳的近乎心碎又不敢轻易触碰的爱。这爱也深入骨髓,是她们共度的时光的见证,虽然这爱一点也不温暖,它冰冷彻骨,带着撕裂的疼痛。
蓝夜究竟是什么,它是一种天色,一种天光,蓝夜将尽,黑暗就将降临。是比黑暗更深的黑暗。蓝夜因此值得珍惜,而在这美丽又令人享受的天色之后,一切都将被吞噬。这是自然规律,也是一种宿命。愿这蓝夜能持续得久些,让人能流连得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