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自己
因为一些事情,上周五去安定医院检查了抑郁症。
就是简单的做了几个检查,填了几个量表。回到病房,医生坐在电脑后打字。我用一种稳定的,近乎欢快的语气口述这七年来的经历。这些经历随后被转化成病历,附上一张处方。我又被推荐参加了一个随诊研究,被几个实习医生拉着做了更多量表,取了更多身体样本——每做一项检查,我就变得轻快许多。
我终于放弃了精神性的自救,而是逃进了现代医学的保护伞,开始了吃药的人生。吃药的头一天,我吐了;第二天,我白天睡了三次觉;后面身体似乎逐渐适应了,虽然还是有点困。而悲伤似乎被挡在了一面毛玻璃后面,虽然它还在那儿,我却再也看不真切。我想哭,却哭不出来——似乎是大哭一场之后,哭的能力已经消失了。不过虽然有些副作用和残存的悲伤,我的情绪确实稳定多了。
把病因归结为身体原因,我开始变得不再内疚,不再道德化自己此前的所有失败。事实上,不仅是吃药,即使是做量表、做检查都会让我的心情变得舒缓,好像我的经历被现代科学所庇护。我甚至还会去网上搜集其他病人的症状,一样一样和自己比对;我还学习了各种术语,好在讨论病情时更加冷静客观。一切都步入正轨……甚至似乎我的症状越多,就越令人宽慰——再不会有人怀疑我是装的,而我可以合法地吃药,合法地表现出各种症状。这些天我变困,如果按正常人的评价体系,只会得到“懒”一个字。但现在却可以解释成药的副作用,或者症状的一种,随便什么,反正不是道德化的。
虽然不会内疚,但没有道德评价的生活开始变得十分无聊。我躺在床上,没有负罪感地发呆,这样的生活有什么目的呢?我的病症,真的只能归因于某种神经递质的浓度过低?难道不能从经历找到原因,抑或是从社会压迫个人的角度找到原因?事实上医生问到了各种相关经历,但她关心的仅仅是我的症状。所有稍微不那么基础的感受和思考都在治疗过程中无足轻重。
当然我不会想太多。也许疾病的界限是被人为建构出来的,是用于规训我这样的不合群个体的,但治疗只要管用就行。如果能活得快乐一点,我倒不介意被诊断为任何一种疾病。不过我不想我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失去目的,变成量表上一个症状或指标。
躺在床上的时候看了一个b站的哲学up主未明子。一个哲学up主竟然有几万关注,许多视频的评论几百上千,实在令人惊叹。虽然他有变成民哲和教主的风险,虽然我的观点和他的很不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他的视频挺有意思。特别是他一边喷弹幕一边讲哲学的样子,让人感到一种这个时代很匮乏的激情,一种思想的战斗性。我可能就是缺乏战斗力哲学的受害者吧。也许我该找一种更有力量的哲学?也许明天我该去翻翻黑格尔。
似乎跑题了……后面这个话题也许还要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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