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祸

据说鹅是家禽界中最凶猛的动物。因为眼部结构，所以在鹅的眼里，世间万物都非常小，小到可以任意欺凌。 这种说法科学不科学，我不知道。 但是被鹅欺凌这件事，作为深度受害者，我有权发言…… 自小我就是吃鸡深度爱好者，是真的吃鸡，不是打枪的玩意。辣子鸡、清炖鸡、黄焖鸡、红烧鸡、卤鸡、烤鸡……鸡肉就是我心中排行第一的至尊佳肴，甚至自创出独特的吃法，啃过的鸡骨头、鸡脚爪、鸡头、鸡脖子都能直接成为化石，半丝肉都不会余下。 所以家里一旦宣布今晚吃鸡，我便会欣喜若狂、热烈鼓掌，并积极响应，要在这项隆重的活动出一份力。 一般大人都会让我去捉鸡。 鸡笼在外婆家后院。靠着高墙，用木料和塑料布搭建起来的两个简易鸡笼，常年喂养着七八只鸡。 可能由于我常年跟黄鼠狼一样徘徊在附近，每天早上蹲在鸡笼前观察有没有新鲜鸡蛋。这些鸡似乎也认识我了，每次见我都惊恐万分地缩在角落。 躲，也是躲不掉地…… 常年的实操，使得我的捉鸡技术非常娴熟，蹲在鸡笼前，拔出插销，把笼门网上一顶就打开了。 此时笼内生物惊慌失措，乱成一团。虽然被塑料布遮挡了大部分光线，几乎看不清里面情况。 凭着多年捉鸡技能，我听声辨位，瞬间出手，拿捏住鸡翅根，鸡即刻被牵制得动掸不得。此时只要反手一提，把其迅速拖出鸡笼，另一只手同时关上笼门，几乎就成了。几个动作要一气呵成，若有片刻耽误，鸡群反应过来，群起攻之，不但可能被啄，甚至可能让鸡找到机会跃出笼外造反。 这套行云流水的捉鸡大法，几乎百发百中。大人也非常放心地让我独自去捉鸡，不加干涉。 但……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难免遇到鬼…… 好像是某个节庆，大家都在前院忙活。外婆提了一句，去捉只鸡炖个汤…… 我话没听完就得令跑了，自己来鸡笼前，熟练地开门伸手摸翅膀，心想这次要搞个大的，正想着就摸到了一只肥厚的翅膀，开始往外拽，然后发现不对劲了……这鸡的劲这么这么大？ 我憋足气往后坐，跟笼中的翅膀拔河，终于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扑进怀里 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我。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攻击了。这玩意一边高举着翅膀扑打，一边狂风骤雨地快速猛啄，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连滚带爬地逃跑。 但是，躲，也是躲不掉地…… 它追在我身后，一边追还一边打，我压根没看到攻击方是什么属性，一切来得太快了，读技能CD的机会都没有！！ 背部屁股和大腿，持续被攻击 ，跟锥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戳，我痛得鬼哭狼嚎。 大人们听到响动，都跑到后院来，看到一只半大的鹅，在追打一个屁滚尿流的小孩…… 那只鹅还杀红眼了，两个大人合力才把它围捕，被逮住后还伸着长脖子，红着眼睛对我滋嘴…… 我已经完全吓傻了，灵魂出窍的状态隐约听外婆在说， “哎哟，我说了鸡笼里有个鹅崽子，让你小心点……” 鹅崽子？这明明是霸王龙啊…… 伤痛的回忆给我造成莫大阴影，鹅成了我仇敌榜位列前位的对象，又恨又怕。 结婚后，有次我跟老李去鱼塘钓鱼。 老板养了一群鹅，大概十多只，大大小小，聚在一起在池塘里划水。 老李在钓鱼，我跟豆包在一旁无所事事，在池塘边闲逛。 看着远处那群悠闲划水的鹅，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悲惨的经历，突然脑子抽风，拣起一块石头朝鹅群丢去。 没打中，落在大鹅附近的水里，它循声扭头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现在是成年人了，怎么会任你欺凌！ 我又捡了块石头，对准它丢过去，这次打中它身体了。 它叫了一声，这次一群鹅一起转头盯着我，随即快速游到岸边，上岸，站在岸边，盯着我。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丢了块石头…… 可怕的事发生了—— 大大小小一群鹅，高声叫着，步伐一致向我快速冲过来。 几十只鹅掌和翅膀扑腾起遮天尘土，鹅叫声振聋发聩。声势浩大得像古惑仔最高潮场景：陈浩南带着洪兴帮所有小弟围攻张耀扬…… 我怂了，想向老李求助，但是他在池塘另一侧沉浸式钓鱼，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我只好抱起豆包撒腿就跑，幸好车就停在路边，一头冲进车里松了口气。 但是事情没这么简单…… 随着一阵激烈细碎的敲击声，车身突然摇晃起来。我把头伸出窗外一看，好家伙！ 这群鹅全方位包围汽车，开始啄击车身！大大小小十几只鹅喙，节奏一致地敲打在铁皮上，居然发出跟下冰雹一样的响动…… 汽车摇晃的越来越激烈，当时我害怕极了，跟豆包紧紧抱在一起，在振耳发聩的鹅叫声和啄击声中，跟着汽车有节奏地摇晃，绝望地看着窗外飞舞的鹅毛…… 这场恶战持续了大概十分钟，一人一狗怂在车里，大气不敢出。 直到鹅们给足了下马威，气消了，才接二连三，昂扬着脖子，打着胜利的号子，摇摇摆摆地走了。 我又一次被鹅欺凌了…… 我觉得，可能这辈子我没机会打赢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