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的傻子大伯死了
我的傻子大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傻(gua)子,老家的方言把智力有些障碍的人都这么叫。
我对大伯的记忆只停留在4岁时,那时我刚有记忆,也比较模糊,只记得大伯每天穿着脏兮兮地衣服,就连他睡觉的那个房间都有点臭臭的味道,经常被父亲骂。他经常早出晚归,不是在砍柴打猪草就是在放牛,有时候到饭点了,母亲就让我跑到河边面向对面山坳的某处呼喊大伯回家吃饭。
还有一次,那时盛夏,外面瓢泼大雨,我们正准备吃饭,但是大伯却还没有回来,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带雨伞和雨衣,父亲就开始嘴里骂骂咧咧,怕大雨把我家的牛给淋坏了。回来时大伯把自己平时上山披的用棕树瓤做的毡子披在了牛的身上。
大伯虽然傻,但是我却很喜欢他,因为父亲每次打我的时候他会把我藏在他身后,他一辈子都和大山打交道,没有去过城里也没有过过好日子,但是他喜欢把上山摘放牛时摘得野果留给我。我有时候觉得他一点都不傻,他不会说话,每次都用他那“呀呀啊啊”的语言向我描述着美好而又神奇的世界,那个只有他才懂的 世界。有时候也会在父亲发脾气向他身上扫皮鞭的时候“呀呀啊啊”几句。
就在某一天的早晨,我被父母的慌乱声惊醒,母亲在房间上下到处找大伯,大伯走失的原因是父亲前两天因为大伯干活慢用扁担打了大伯,致使大伯两天都没有见人影,当大家找到大伯的时候,大伯已经病入膏肓了,当时他躲藏在叔叔家房檐下堆放柴火的杂物塌上,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不知道他是含恨而死还是饿死还是病死。总之他很可怜,生前没有人关心走的时候没有人哭丧。好像他来这个世上就是为了给我家干苦力,就是为了看父亲脸色吃饭,就是为了挨父亲的打。
这个30几岁就去世的傻子大伯,也许早点 解脱是件好事,虽然他是父亲的兄长,但是没有经济独立能力和生存能力,注定是弱势和没有尊严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有时候在亲情中体现地更淋漓尽致,亲情里的利益纠葛往往更复杂,在亲情里有时候要想维护体面也是需要实力的。父亲不会因为手足之情而心痛顶多会因为少了一个劳动力而觉得可惜。
那一年,应该是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