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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见到的石窟造像壁画之美

麦积山石窟 | 壁累经文，龛重佛影

汀洲自绿 2021-07-02 21:34:31

天水一带的石窟，多兴盛于北魏、西魏、北周到隋之间，不少造像很具胡风，往后则多是重塑补绘。西魏、北周据关中而窥天下，天水地区是重要的战略大后方。当时主政天水一带的秦州刺史、陇右大都督多由朝中的勋贵重臣来担任，他们热衷于开窟祈福，为国家，也为自己。

天水麦积石窟山是中国四大石窟之一，但名气不如敦煌莫高窟、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不过麦积山石窟有它的独到之处，比如塑像突出，尤其是泥塑，有“东方雕塑艺术馆”之称。

麦积山石窟的基本信息，可以看一段麦积山官网的文字：

麦积山石窟始建于十六国后秦时期，历经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等十余个王朝、1600余年的开凿和修缮，现存窟龛221个，各类造像3938件10632身，壁画979.54平方米。

现存窟龛、塑像和壁画的体量和水准，决定了它在石窟界的地位。

因为前阵子回家，刚去过一趟，所以我打算写这篇流水。认知肤浅，就不谈历史和艺术了，只谈参观游览的具体问题，主要是两方面的内容：一个是麦积山石窟的旅游现状，另一个是麦积山石窟未来可能的旅游状况。

麦积山石窟在天水市区的东南方向，离市里大概三十公里的车程。市里有公交车可以到，但略慢，打车的话，一般是单程100元。

麦积山景区的门票是80元，但从景区大门到石窟处还有近一公里，坐摆渡车来回15元，单程8元。门票可以在网上买或者现场买。

麦积山的门票价格在四大石窟中是最低的，龙门石窟的门票是90元，云冈石窟，以前去是144元，后来是120元，敦煌莫高窟则是旺季238元和淡季140元。

第13窟，隋-宋补

第10窟，隋

麦积山石窟的很多窟是关着门的，门上有小孔纱窗，从纱窗可以看到里面。这也是被游客诟病的地方，纱窗孔太小，得把头贴上去看，有的窟里面光线暗，看起来比较费劲，而且对拍照很不友好，相机经常对不上焦，边上有人说了，这连朋友圈都没法发啊。

这种做法一开始确实很让人疑惑，对参观太不友好了，但后来感觉，这么做也有一定的道理。

首先，麦积山是一个突出的孤峰，它的大部分窟比较小且浅，不像其他石窟景区，有的窟很大，像个屋子，甚至是很大的屋子，人不但能进去，里面还能容纳不少人。但麦积山的很多窟就是个不大的洞，没法多人进去，小一点的洞窟甚至一个人都没法进去。而浅一点的窟，其实也没有进去的必要，所以，窟口加个门，门上面开个窗完全可以看到里面。

其次，洞窟小，山上又潮湿，如果加玻璃门或者窗，空气流通不好，很容易增大窟内的湿度，麦积山是泥塑为主，封闭潮湿的环境，肯定会对泥塑造成一定的损害。而且玻璃内部肯定会蒙上水汽甚至苔类植物，导致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管理员又需要经常打开门去打理，这反倒增加了石窟保护的工作量。

另外，如果纱窗的网口太大，可能会有小动物进去，有可能破坏塑像。

第4窟，北周-唐宋明清补

天龙八部（局部），第4窟，北周

这种纱窗的设置，对拍照不友好，但观看还是可以的。科技时代，有时候我们过于执着于保存影像，而忘了实地观看和体验才是游览的第一要义。而且开放参观的窟是可以拍照的，虽然有纱窗，但相机和手机也都能拍到一些。

所以，从保护和参观两个角度看，小口纱窗其实是个比较合理的选择。

第27窟，北周

第91窟，北魏

麦积山的石窟多开凿于隋唐之前，其中又以北魏开窟最多。唐以后，宋到明清阶段，多是对原塑像的修复、重塑和补绘。在参观时可以发现，完全敞开门的窟内的塑像，多是唐宋以后重修过的，保留的多是宋到明清的美术特征，而关闭的带纱窗的窟则多是北魏、西魏、北周到隋之间的。

相对来说，后者年代较早，现存塑像也更少，历史价值应该更高些。宋代以后的造像虽然也好看，很具世俗特色，但在国内并不算稀有，除了石窟，在一些寺庙和道观里也能看到，而唐以前的造像，基本就只有在石窟里有了。

当然我自己更喜欢看隋唐之前北朝的造像，人物神情超凡脱俗，衣纹流畅写意。而唐宋以后，造像则多有程式化倾向。

第148窟，北魏

第147窟，北魏

第146窟，北魏

第36窟，北周

普通门票就包含很多隋唐之前带彩的塑像窟，比起其他石窟景区，要么把带色彩的窟锁起来不让看，要么就是有工作人员严格盯着，不让拍照，这种可以从纱窗看进去且还能拍照的安排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现在流行设置特窟，甘肃这边以莫高窟为首，一些重要的窟平时不开放，要参观则要单独收费，当然价格不菲，一人一次看一个窟就要上百元。色彩对光线和空气的成分都很敏感，容易消逝，对壁画而言，色彩就是核心价值，色彩慢慢褪去，壁画的价值就要下跌。彩塑虽然也有这样的担忧，但个人认为，彩塑的第一价值是立体造型，其次才是色彩。

所以，相对来说，最要紧保持石窟环境、控制参观量的，应该是壁画，其次才是彩塑。而对于本身就没有色彩的塑像，甚至是坚硬的雕刻，其实没什么必要设置特窟，约束人流。

有些石窟景区设置收费特窟，控制参观量，是可以理解的，但有些就是跟风，想管理简单化，或者多赚钱。

麦积山也有一些特窟，但除去特窟，还有很多普通票就可以直接观看的窟。开放的可参观的窟感觉至少应该有大几十个到上百个左右，当然各窟有大有小，有优有劣。麦积山石窟凿在峭壁上，上去需要先修栈道，开窟难度大、成本高，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它的深窟和大窟少。窟虽然小，但有价值的塑像还是不少。

第132窟，北魏

第129窟，北魏

到最近几百年，开窟这种祈祷和修行的方式逐渐式微，麦积山则因为偏远和险峻，而慢慢败落，栈道也塌落失修。名气不大，位置偏远，爬上去难度太大，盗取泥塑不一定好保存，这些因素都极大地增加了到麦积山探险和盗窃塑像的成本，这也恰好保护了麦积山石窟，它没有被近代西方和日本的探险家们光顾，也没有遭到过大规模的破坏和盗窃。

当然，麦积山也有被人为破坏的造像，但比起那些被大规模盗毁的石窟，那些造像散落在世界各地博物馆的石窟，比如莫高窟、天龙山和响堂山，麦积山石窟算是损失很小了，它保存的完整度还是相当高。

这是麦积山之幸，也是中国文化之幸。

综合而言，麦积山石窟的可观赏性还是很强的，80块钱，绝对值当。

第140窟，北周

第162窟，北魏

从麦积山石窟出来往市区方向约8公里处，在路边，能看到正在修一处麦积山景区的游客服务中心，看起来规模很庞大，建成后，包含的内容应该不少。据出租车师傅们说，建成后，去麦积山景区的所有车辆都将停在这里，然后由景区摆渡车带游客进入参观。

麦积山石窟附近的路段较窄，景区附近的停车场空间有限，据说今年五一的一天，去往景区的路上堵了四五个小时，其中很多都是私家车。景区在山里，现有路段和停车场都不足以容纳这种节假日的参观人潮，游客中心的建立，将极大缓解景区的参观压力。游客中心应该也会建数字影院、球幕电影、文物陈列展馆及研究场所等，麦积山石窟现在归敦煌研究院管，这应该也是要根据敦煌的模式来打造麦积山的旅游。

这种改变的好处，当然是拓展了景区的参观模式，参观石窟只是其中一项，同时提供石窟相关的文化延伸项目和服务，让游客更多更立体地了解石窟相关的文化。而当前，门票的包含项目就只是参观石窟，也没看到有陈列展馆或者更多的展示，还是很传统的旅游景区模式。

第3窟，北周-宋明补

第5窟，隋-初唐

乙弗氏的故事，就很适合被做成文化延伸点，类似敦煌的九色鹿。

乙弗氏（510年～540年）是西魏文帝元宝炬的皇后，公元538年，为了安抚北方的草原民族柔然，西魏与柔然和亲，文帝迎娶了柔然头兵可汗的女儿郁久闾氏，并立为皇后，废黜了乙弗氏。之后乙弗氏就跟着儿子武都王元戊到秦州一带，并在麦积山出家。

两年后，迫于柔然的压力，乙弗氏被赐死，她说：

“愿至尊享千万岁，天下康宁，死无恨也！”--《北史》

愿皇上活到千万岁，天下平安，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之后乙弗氏就自尽了，年仅31岁。她一开始被葬在麦积山的石窟里，即43窟，这也是她的瘗窟，称作“寂陵”，后来她被迁出与元宝炬合葬于永陵。

而43窟边上的44窟内的主尊佛，旋涡纹，高肉髻，双眉细长，丰颊玉颔，低首下视，褒衣博带，嘴角含笑，慈悯恬静，其形象更像是一位贵族女性，据说其面容便是依乙弗氏所塑。这是麦积山很特殊的一尊佛像，当时佛像还是多男相，甚至不少带胡须，但是这尊不同，它很具女性美。

乙弗氏的故事，透着男女之间的情爱，带着个人和国家利益冲突时必须被牺牲的悲情，夹杂着个体被历史的洪流所裹挟时的无力，她的悲剧直戳人心，但她的身上闪耀着佛性的光辉。

山下路边有个祭拜的地方，有两个龛，其中一个龛供奉的佛像正是44窟这尊佛的样子。我妄加揣测，很可能在附近的人家里，也多供奉这尊佛。 43和44窟，都是特窟，不在普通票可参观之列，我也没亲眼见过这尊像，不过，在去年常州博物馆的麦积山石窟特展上看到过这尊像的复制件。

一佛二菩萨像（复制件），第44窟，西魏，常州博物馆麦积山石窟特展

一佛二菩萨像局部（复制件），第44窟，西魏，常州博物馆麦积山石窟特展

如果游客中心建成，假设在景区的总游览时间不变的话，参观时间应该会被分流到游客中心的项目里（比如展馆或者数字电影等），看窟的时间则很可能会被压缩。麦积山的石窟都开凿在几十米高的峭壁上，需要游客登上一层层的楼参观，从上往下看，还是挺吓人的，恐高者都不适合上去，那天有个女的就吓得不敢走，又慢慢退下去了。

将游客的时间分流一部分到游客中心，就可以减少看窟的时间，减轻保护窟区和游客人身安全的压力，同时还能增加参观人数，增加收入，通过摆渡车载人也能控制参观人数，项目多了，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涨价。对景区来说，这种模式，一举多得。

所以，喜欢看石窟的话，麦积山石窟还是应该早去。当然最好是错开节假日。

薄肉塑伎乐飞天（局部），第4窟，北周

薄肉塑伎乐飞天（局部复制件），第4窟，北周，常州博物馆麦积山石窟特展

作为一个天水人，麦积山石窟我也一共就去过两次，因为现在大部分时间不在老家这边。麦积山属于天水市区管辖，而我们家离市里还有近一百公里，我如果从天水下火车回家的话，一般就直接坐车回家了，几乎不在市里溜达。

第一次去麦积山是几年前回天水参加一个会议，会议承办方组织参观，虽然有讲解员，但也就是走马观花看看。但这次去感觉真是不一样，几年过去了，对石窟和佛像的认知又不同了，审美也有了改变，对不同时代的造像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越看越感惭愧，这样一处离家不远的顶尖的佛教艺术宝库，我却没怎么来过，甚至了解也不多，云冈我都去过三次了，麦积山才是第二次来。

当时在上面看窟一共待了四个半小时，直到要关门才下来。上面没有卫生间，憋尿憋得慌，游览是单行线，下来就没法上去了，只能忍着。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天下雨，正好赶上了秦州八景之首的“麦积烟雨”，天水虽处西北地区，但气候相对潮湿，素有“陇上江南”之称，烟雨中的麦积山更是给人完全不同的西北体验。

天水有不少石窟，麦积山附近还有仙人崖。另外，武山水帘洞石窟群（含拉梢寺石窟）、武山木梯寺石窟、甘谷大象山石窟，都是国保，其历史和艺术价值，均可独当一面。这片地区的石窟，最初的开凿多和四五世纪之交的后秦政权有关，后秦皇族姚氏，是陇右地区的羌人贵族，他们笃信佛教，该政权对佛教在中国的发展起过重要的作用。

天水一带的石窟，多兴盛于北魏、西魏、北周到隋之间，不少造像很具胡风，往后则多是重塑补绘。西魏、北周据关中而窥天下，天水地区是重要的战略大后方。当时主政天水一带的秦州刺史、陇右大都督多由朝中的勋贵重臣来担任，他们热衷于开窟祈福，为国家，也为自己。从现存的诸多石窟可以窥见北朝时期秦州崇佛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