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北情报局|知青与酒:青春的喷张
文|秋刀鱼
编辑|秋刀鱼

知青,我国历史的独特产物。
酒,一个穿越中国千年历史的文化符号,历来在我国的文化史上都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华夏五千年文明史,一壶浊酒,风尘烟雨,讲述人间,多少悲欢离愁。”

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始,直至七十年代结束,数以千万计的知识青年,在国家的号召下,背井离乡,奔赴遥远的边疆,用自己的热血,开荒垦田,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农村的建设抛洒热血。
中国最北端的黑龙江农垦区域——北大荒——城里知识青年下乡的大本营。
这里自然环境恶劣,劳动生活也异常困苦,来自天南海北的知识青年,在这里,靠“酒”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而又漫长的冬天。

01 你可听说过“大板酒”?
“不喝大板酒,白来八五九。”“喝了大板酒,更恋八五九。”

这两句话在当时的知青群体中,流传甚广。
大板酒,乍一听这个名字,许多人还以为是日伪政府留下来的产物。
其实,大板酒的诞生,与北大荒的建设密不可分。
当时下乡到北大荒农场劳动的除了知青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兵团。大板酒的创始人朱子刚,就是在1958年随十万专业官兵落户于北大荒八五九农场的其中一员,随后被调任大板村当书记。
1968年的农场,产业结构非常单一,人们的生活物资极为匮乏,整个农场只有一家国营商店,商品的采集地只限于饶河或佳木斯,没有公路,交通极为不便,夏季乘船,冬季走冰,时常因天气的原因而短缺商品。而随着知青的到来,人员的增多,喝酒的人也多了起来。朱子刚就想,如果自己办一个酒厂,那该多方便啊!
随后,他找到当时的饶河酒厂的张万禄厂长,两人合作,很快在大板村建起了一个酒厂。
这样,香而不艳、低而不淡、醇香幽雅、口味甘爽、醇厚绵软的大板酒在知青群体中很快就流行了起来,成为了知青闲暇时打发时间的最佳选择。

如今,凡是到过八五九农场的人临别时还要再带走两桶大板酒,作为馈赠亲朋好友的礼物,大板酒依旧畅销在黑龙江大地上。
02 走,到“堡垒户”家喝酒去!
“酒”在知青群体中,不仅是一种商品,更是一种文化载体。
如果有“知青文化”的话,“堡垒户”和到“堡垒户”家喝酒肯定应该成为其中的一种现象。因为它已经不是一种纯粹的社交活动了,已经上升为一种时尚,一种精神上的文化活动。
“堡垒户”,是抗日战争时期敌占区的概念,是接待保护党的地下组织人员和人民子弟兵的关系户。
这里说的“堡垒户”,则是指兵团的老职工家。和知青关系好的老职工,会在自己家有好吃的时候,叫知青来一起享用。

虽然当时物质条件极其匮乏,但是热情好客的东北人,还是会把客人照顾的非常周到。
往往一进屋就见两张桌子,一个在炕上,甭说,是上桌。一个在地上,一般都是家里的几个孩子坐在地上的这张小桌旁边。而孩子们桌上的菜也少得可怜,硬菜全摆在了上桌,大概十几个菜,孩子们只有简单的两三个菜。
再配上主人家精心挑选的酒,这顿饭往往一吃吃一晚上,喝了吐,吐了继续喝,一起吹牛唠嗑,直至天亮。
东北的冬天格外的冷,窗外的北风呼呼的吹,屋内的火炕烧得贼拉热,也温暖了远在异乡的知青的心。

因为这样的饭菜,知青们一年往往也只能吃上一两回,所以大家都格外珍惜。
但是“堡垒户”请客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好事,而对另一部分人来说则有点“残酷”了。到了请客的季节,到了开饭时间,屋里人一个一个地被“堡垒户”叫走,宿舍里就剩下几个没有“堡垒户”“保护”的知青了。

那光景,就像被暴露在“开阔地”上、任由敌人扫射的士兵一样。 屋里弥漫着严重的酸溜溜的羡慕气氛。空气中似乎隐约飘来“小白菜啊,地里黄呀”、或是“二泉映月”之类凄婉的调子。
到“堡垒户”家喝酒,逐渐在知青之中形成一种时尚,也成为了知青的精神寄托。在这里,他们可以忘却劳动的繁重,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喝,和“堡垒户”侃侃大山,唠唠家常,将自己压抑的内心释放在无言的酒杯之中。
03 逃不过的“酒门关”
除了到“堡垒户”家喝酒之外,知青们还有一个独特的活动。
每到春节,总会有一些人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回家,留在农场过年的知青呢,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来娱乐:
凡是来拜年的,都要敬酒;凡是喝酒的,就要喝好、喝醉。
据说,还有一个内部指标,就是对待会喝酒的,都要喝吐,决不能把酒带走。
东北人的豪放是血液里自带的,你来拜年,我就必须招待好你。那我招待好你的标准是什么?
那就是喝酒喝到吐。
不过,主人也是绝对的够“江湖义气”,每一个来拜年的,主人都陪酒,一对一,绝对公平!

一些不会喝酒的,听到这样的游戏规则,都想绕道而行。
哎?那怎么能行呢?
这些好客的主人家,早早就派人在拜年的必经之路上候着,“恭迎”每一个路过的人到家中喝上一喝。
必经之路,绕不过去——这是劫道还是请客呀!
只见那“酒门关”外,还在往屋里拉新客人的时候,突然,门里冲出一位“老客人”,顾不得周围人,冲着门旁的污水桶一通狂吐。这位还没吐完,门里又冲出一位,同样的狂吐,紧跟着又冲出一位主人(陪酒的),也是一通狂吐。
真是“毙敌三千,自损八百”啊。
这边,门外拉客的主人,顾不上“新客人”,忙不迭地来给这几位老客人拍背,嘴里还说着什么,大概是“都吐出来、都吐出来就好了”等之类的宽慰话。有的递纸擦嘴,有的将这两位“老客人”落在屋里的东西送到手上。
伺候完毕,所有主人(门外邀请的和屋里陪酒的)站成一排,恭送“老客人”“尽兴而去”。
身影远去,主人们则还在深情地远眺、招手。

这场景,不算灌酒醉酒的前情,还真有点《驼铃》中送战友的意境。他们伺候人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娴熟,让人想起头戴白假发温文尔雅的英式管家。
得喝吐多少拨儿酒,才能炼出这么规范的动作啊?
而那些似乎回过味儿来的“新客人”们,早已是“闻风丧胆”、“抱头鼠窜”、“夺路而逃”了。
所以,当“老客人”踉跄地远去后,主人们齐刷刷回过头来准备往屋里迎接“新客人”时,却只见到了“落荒而去”的背影了。

如今我们再回头看当时的那段岁月,不论是到“堡垒户”家吃饭,还是春节的“恶搞”喝酒,在那个缺少文化的时代,知青们通过这些方式,来排遣心中的苦闷。
“酒林大会”现在看来很愚蠢,不值得提倡。但是在物质条件极其匮乏的年代,他们靠酒度过了一个个遥远边疆的日夜。
除此之外,我们似乎还看到了,那个年代“鲜活”青春的喷张,听到了挣脱命运束缚的呐喊。
有些苦涩,却也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1] 山丁树.我的知青岁月:脱坯的趣事,来源知乎:https://zhuanlan.zhihu.com/p/113276768
[2] 山丁树.我的知青岁月:到“堡垒户”家喝酒,来源知乎:https://zhuanlan.zhihu.com/p/111662655
[3] 东北大板就的来历:http://www.china859.com/html/2389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