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亚苏的拉鲁埃误读
By Anthony Paul Smith
在完成一篇有关拉鲁埃的非哲学对绝对者的思考的文章时,我刚好在重温梅亚苏在思辨实在论活动时对拉鲁埃做出的评论(收录于Collapse III)。这除了让我怀念那段“思辨实在论”一词尚不意味着“自我吹嘘的营销工具性存在”,而是真正意义上向我介绍了三位相当有趣,富于挑战性与生产性的思想家(其中的一位是我的同盟,另外两位则是敌人,还有一位则让我感到无趣)的时光,同时它还提醒了我这里存在的偶发的哲学家对于拉鲁埃缺乏理解的系列。
当我刚刚在此翻开这篇文章的时候,我隐约记得梅亚苏的批评是让人感到恼火的,但重读过后我着实为他评论(我将在下文中予以回应)的强力性感到震惊。这种恼火部分地源自梅亚苏对拉鲁埃式的超越了或对思想(存在,他异性,以及其他一切理论中存在的权威式的超越性)保持冷漠的实在所具有的公理性本质的批评。梅亚苏实际上就是在说,拉鲁埃不像他那样提出了一个可以激进化相关主义循环的证明,而只能够假设一个超越了思想的实在。
当一个哲学家试图来挑战这一非哲学的公理式,拉鲁埃只能声称这是一种哲学根源处的决定结构所带来的哲学(对非哲学)的抵抗云云,当然,哲学家是不可能理解非哲学的。然而,梅亚苏声称,他(完全)进入到了这场争论当中而且进行了一种内在的批判(这不是他的原话,但我们的确可以这么说)。
我认为人们(同样)可以在拉鲁埃自己哪里找到这种倾向,或者至少会对拉鲁埃对哲学争论的传统所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感到失望,但梅亚苏试图证明这一点的尝试仍然听起来是一种误解,这种误解只看源自一种扭曲了非哲学自身的同一性,且因而模糊了(至少对我来说)梅亚苏评论中更有说服力且更有趣的批判的抵抗(尽管梅亚苏对这个词是如此的恼火!)。简而言之,他完全误读了非哲学之名。梅亚苏这样说到:
“非哲学应当思考思想与一种实在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是前-哲学的,但非哲学之名只能够通过对哲学之名的否定被构筑。在思想的行动中,哲学在命名上先于非哲学。因而,我们(哲学家)拥有第一性,而这显示了拉鲁埃对实在的描述和他对这一概念的雕琢之间存在一个实用性的矛盾。”
然而拉鲁埃(以及布拉西耶,梅亚苏也在部分地回应布拉西耶对拉鲁埃的综合性阅读)很清楚地在每一篇文章和每一本书中强调了非哲学并不意指对哲学的否定,而是类比于非欧几何,非哲学是哲学的科学(因而它是一种有关哲学决定的理论)以及随之而来,的通过一组不同的公理所产生的变体(于是有了他从内在于大一的视域出发对诸如存在,他异性等哲学素材的重构。)。梅亚苏认为这种对实在的公理化声明“既不可以被展现也不可以被讨论”。的确如此,公理正是那些被认为是真的出发点(在非哲学中,我们采用“好像+数字”的形式,如“好像-一”(as if One)),而其真实性则由从这些公理发展(而非推理)而来的定理的力量所决定,也正因如此,你才会有各种各样非哲学的变体(根据你所预设的公理)(所以Serge Valdinoci发展出了他自己的(非哲学)变体,也就是他称作欧洲-分析(europanalyse)的东西,以及我自己有关生态学的非哲学研究也与拉鲁埃的非-人道主义采取了非常不同的形式)。实际上,尽管梅亚苏自己的实在论被巴迪欧成为一个证明,他的思想同样有赖于一些未被承认的,有关第一与第二性的公理。
两位哲学家之间真的差异有关如是的实在之秩序(the order of the Real as such)与思想的关系(因而此处我在拒绝梅亚苏在实在和实在论之间作出的区分)对于梅亚苏来说,我们需要指向一些先于思想的先祖时刻以打破主观的形而上学,或拉鲁埃称作思想与实在的混合的东西,这最终意味着我们必须思考一个先于任何可能的思考与显现的时刻。布拉西耶翻转了这一点,相较于通过思考先于思想的时刻,布拉西耶通过一种激进化的虚无主义——这种虚无主义思考一个在灭绝的宇宙中,后于一切思想到来的时刻——尝试打破(相关主义)循环。拉鲁埃的实践理论可以被认为是对这两种经验性理论的拒斥,相反他设定了一种实在在最终层级上对思想的决定。这种决定既不假设一种先于思想的时间,也不假设一种在一切思想之后到来的时间,而是指出了思想在每一刻中所受到的来自实在的单向的决定。这样的观点,在我看来要比梅亚苏的原-化石或布拉西耶的虚无主义更让人满意,因为这样的思想通过同时思考人类与实在(而不必通过消除其中的一项去思考另一项),经受住了外延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