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诈勒索的艺术
从靖康元年十一月三十日两路金军会师合围开封,到闰十一月二十五日破城,金军用了二十六天。接下来,从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六日金军登上城墙,敛兵不下,到靖康二年四月一日撤军,金军在这四个整月零五天里,除了击溃如同儿戏的陕西范致虚的十几万勤王军外,其余就是分兵攻击东京四周郡县,小打小闹,主要是威慑吓阻。实际上,除了不知兵而为人所骗的宗泽的笨重车阵被金军铁骑一冲而散外,赵构四处召拢凑合的八万部队完全没有与已经破城的金军大规模会战的想法,何况,被劫持的钦宗也明确下诏禁止勤王军这样冒险而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全。
第二次南下作战,金军出动了十五万以上的军队,所谋甚大,所得也远较第一次斡离不围城丰厚。金军像猛虎一样破城,然后像蟒蛇一样紧紧缠住北宋朝廷,迫使它竭尽所能地献出一切,再无情地灭国,强迫东京臣民另立政权,最后带着获得的一切,从容北归。在强大的军力威慑下,金军的政略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闰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军暴雪之夜破城,几百万东京军民崩溃了,站在城头上的金军看着城中四处火起,乱军、乱民烧杀抢掠,金军主帅粘罕曰:国破人乱,自然之理。乱而未定的最初三天,钦宗受到乱军骚扰胁迫,几乎不能自保。据亲历大臣孙觌事后在《辞免待制辞奏状》中的回忆:二十七日,卫士杂然欲邀车驾逃幸,而贼四合,无所向,群噪宫庭,劫请百出,始排阖不得入。又有斧延和殿门,遂毁彻乘舆服御之器,剔取金玉,纳之怀中,复攘酒数十壶,群饮大呼,醉溺殿上,杀内侍四五辈。兵仗狼籍,僵尸流血,上不能禁。命驾登宣德楼,而群卒争挽御衣请行。赖景王攘臂麾却之乃止。退御祥曦殿。诏卫士坐两庑下,太官给食,上手持一剑顾臣曰:贼骑下城,与卿等死於此。
钦宗绝望了,开封军民绝望了,绝望的弱者或者驱使妻女和自己一起自杀,绝望的强者欲拼死一搏,玉石俱焚。但金军没有一如既往地纵兵洗城,而是在外城城墙上严密包围城内,敛兵不下: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六日丁巳,大雪,金人毁四壁守具。 金人尽得四壁。乃伐城上材木,并斫取柜板作障,反蔽城内,礟驾及笓篱巴皆回之内向,城外尽作慢道,城内则系为吊桥,不三四日皆备。 而且告诉宋国使者说:好吧,我们来谈谈。
以下是钦宗第一次出城,在金军青城大营里投降,达成和议的过程:
城陷,上急召大臣、亲王、侍从,而至者三人。谢克家其首也。因与徒步入閤中计议。俄顷遣谢克家及景王使军中请命。
闰十一月二十六日,景王及谢克家为请命使,使於军前。《泣血录》曰:午漏方正,景王、谢克家同金人使命四人来议和。克家初见粘罕、斡离不,二酋径出示文劄,言前此未破时,巳降号令。若城破日,不许杀掠。且云:过寝陵亦常戒约军中,无纤毫敢犯。又云:若南朝破城,还肯不杀人否?虽有和议,上犹未信。
粘罕于是又遣李若水入城,安抚钦宗并警告其切勿突围。《遗史》《泣血录》皆曰:李若水初同冯澥奉使留军中,澥已归而城陷。馆伴偕若水,说景王请命书上,犹有御宝,料城中未甚乱,国相教徽猷来,欲令入城。若水遂同馆伴者至城破处见,粘罕、斡离不云:京城巳破,可遽归报皇帝勿须播迁,五百里内皆吾兵也。且请处置内事,恐防内乱。又曰:可令何相公来议事。若水入对,上见若水,失声而惊曰:卿元来也。大事如何?若水具对,遂留宿殿中。
何㮚使於金国军前。宰相何㮚出使见粘罕,粘罕问之曰:汝为宰相,知吾提兵将至,何不投拜,而乃拒战?又不能守城,何也?㮚无以对。又曰:闻劝宋王与我战者,岂非汝耶?曰:然。粘罕曰:汝有何学术与我战耶?曰:㮚无学术,为国为民,当如是耳。粘罕曰:我欲洗城如何?㮚从容曰:率兵洗城,元帅一时之威也。爱民施德,元帅万世之恩也。粘罕悟曰:古有南即有北,不可无也。今之所期,在割地而已。㮚再拜谢。粘罕曰:相公回奏皇帝,欲请上皇出郊相见,不可辞也。㮚无辞以对,应命而还。
何㮚回自金国军前。
闰十一月二十七日戊午,大雪,何㮚回,具道粘罕议和之语,上意稍安。又闻欲邀上皇出城,上曰:上皇惊忧已病,不可出,必不可辞,朕不惜一往。㮚曰:陛下不可不一见之,乃复遣诣军前。
二十八日己未,何㮚使於军前。何㮚至军前,祈请上皇免出郊。且言上出郊之意。粘罕从之。 二十九日庚申,雪止,旦,日出,其色如血。日色如血,城中之人见者无不惊惧,或以为杀戮之兆,皆忧洗城。始开朱雀门。巳刻,朱雀门始大开,分遣弹压官往来四壁,金人皆撅断诸门慢道,复於城外作慢道,以铁鹞子登城,自城破,纵火烧雍城楼橹,三夕不灭。
三十日辛酉,驾幸虏寨。
十二月一日壬戌,驾在青城,金人遣萧庆来索降表。《宣和录》并《遗史》曰:上在虏寨,宿郊宫,与二酋尚未相见,遣使议事,索降表。上命孙觌草表,但言请和称藩而已,使人赍草示粘罕,粘罕以为未是,使人往来者数四,皆不中,而要四六对属作降表。觌与吴开互相推避不下笔,上曰:事已至此,当卑辞尽礼,勿计空言。促使为之。於是觌开与何共草成之,其略云:三匝之城遽失藩篱之守,七世之庙几为灰烬之馀。既烦汗马之劳,敢缓牵羊之请。又云:上皇负罪以播迁,微臣捐躯而听命。又云:社稷不陨,宇宙再安。上览讫,谓孙觌曰:对曰:对属甚切,非卿平昔闲习, 安能及此?使人赍草示粘罕,罕意不可,令其官吏同吴开、何㮚数次改易。粘罕抹去大金二字,止称皇帝。又去大宋皇帝字,止称大金为皇帝而不自书国号。又改负罪为失德。又指宇宙二字云:大金亦宇宙也,改为寰海,上悉从之。长入祗候王嗣在上左右,不知改易何语,但见上注思殚虑轸,动圣颜。至是始定。
二日癸亥,驾在青城,奉表於金人粘罕、斡离不,相见於斋宫。
首说太上,次说上与金人出师之由。又云:城中颇有擦城出者,皆背弃君亲,不忠不孝之人,何足恤也。尽已令敲杀讫。粘罕曰:天生华夷,自有分域,中国岂吾所据,况天人之心未厌赵氏,使他豪杰四起,中原亦非我有,但欲以大河为界,仍许宋朝用大金正朔。又曰:两国既和,恐四方闻京城陷而生变,请遣使抚谕。本国当遣人送出地分,上许之。粘罕又云:三太子见在西京卫护陵寝,无他虞。礼毕,上以金银十六担、缣帛五十床 、金玉带各二为贽。又命左右出内府蹄金以赐二酋。粘罕笑曰:城既破,一人一物皆吾有也。皇帝之来,所议者大事,此何用为?如欲分赐,可与臣下。又云:日已晚,恐城中军民不安,可早回,必欲赐赉,但留左右足矣。驾随兴,国相二太子送上马,上谦逊不遑,遂巡廊送出门外,上马,金人以甲马裹送往还。又遣番官五人送入内,宿於庙堂。
《要盟录》曰:是时朝廷使人每出,金人必搜索蜡书。上乃於曹辅衣襟用矾书诏,以诏康王曰:京城将吏士卒失守,几至宗社倾危,尚赖金人讲和,止於割地而已,仰大元帅康王将天下勤王兵总领分屯近甸,以伺变难,无得轻动,恐误国事,四方将帅亦宜详此。
由上可知,粘罕破城后敛兵不下的策略,是早在作战之前就已经确定并要求全军严格执行的。之所以如此,是金军将领深知: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不能用简单、粗暴、野蛮的纵兵洗城,因为洗城固然能逞一时之快,速度快,效率高,但效果不好。一则士兵掳掠难以尽数归公,倒可能是大部分中饱私囊,上层与国家获得有限。二则士兵放纵之下,烧杀奸淫,在所难免,破坏多过获得,因此引起的民怨太大,不利于将来的统治。三则东京围城,四周居民迁入城内的很多,加上原有市民,有数百万人,城内资源有极丰富,一旦被逼入绝境,很可能部分人会拼死抵抗,或者焚烧仓库,毁坏财物,玉石俱焚,这样金军遭受损失大而获得少。第四、洗城后秩序崩坏,缺乏组织,给大规模的搜刮、运输、收纳、登记带来很大困难。
而敛兵不下,则把屠杀变为绑架,第一可以充分利用东京百万生灵的求生本能,温水煮青蛙,将其利益压榨到极致。第二可以完全避免洗城遭遇的抵抗与损失。第三、可以最充分发挥宋国朝廷的组织管理能力与权威,为自保而竭尽全力地满足金军的搜刮。而且迫使宋廷成为自己的助手与市民的对立面。从而削弱开封的抵抗潜力。第四、可以以宋国皇帝、朝廷与市民的身家性命作为要挟,使得开封周围的勤王军不能成为金军的障碍,从容驻扎与进退。
粘罕为首的金军此时对宋国体制、人性的弱点的把控拿捏,的确称得上深谋远虑。钦宗皇帝、宋国朝廷、开封市民在金军的强大威慑下,在求活保命的驱使下,予取予求、忍气吞声地苟活,东京城如一位风华绝代的美女被一件件地剥光衣服,金军行动之有条不紊、周密细致、老练娴熟,可称所有蛮族劫掠的巅峰与典范:
第一步是派人检视府库,拘收文籍,安排运输:
j靖康元年十二月四日乙丑,金人遣使检视府库,拘收文籍。遂使燕人李县丞坐库中监般运,提举官内侍王若冲同官吏役禁军,津般三日不绝。
第二步是搜刮马匹、军械,消除城内抵抗隐患:
靖康元年十二月五日丙寅,金人索马一万匹。《泣血录》曰:金人移文开封府,索良马一万匹。开封府揭示自御马而下并拘籍,隐藏者全家并行军法,许人告赏钱三千贯,在京除执政侍从卿监郎官许留一匹,得七千馀匹,尽送军前。内侍班直禁军自控纳之,甚有愧色。自是士大夫跨驴乘轿,有徒步者,而都城之马群遂空矣。 十二月六日丁卯,金人索军器。先是城陷日,军兵抛掷军器,士庶之家往往藏匿,金人知之,乃移文开封府索军器。开封府揭示,许人告收藏军器者悉纳赴官,限满不纳,依军法。凡甲仗库军器以车辇去,或用夫般担,数日方尽。
金军对马匹是有严格要求的,它要的是高标准的战马。“军前退马羸瘦者,督责甚峻。” 自然,重头戏是搜刮金银财帛。高药师等投降将领的介绍,第一次围城斡离不的收获与对西路军的吹嘘,破城之后宋臣的胡乱应付,使得统帅粘罕对开封的财富有了一个很夸张的估计,提出了“今於犒赏诸军,议定合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段子衣绢不限官私”这个不切实际的要求。实际上,只有绢能满足他的要求,宋廷很快就提供了一千万匹。金银,无论粘罕如何威胁,无论宋廷动用全部力量去根括搜刮,还是完全无法完成任务。
钦宗为首的宋廷在投降议和中看到保住性命甚至保住地位的希望后,其搜刮财物奉献金军的态度与举措是非常积极主动的:
皇帝号召:
十二月十日辛未,诏府库所有尽犒赏金国军兵。诏曰:大金军已登城,敛兵不下,保安社稷,全活生灵,恩德甚厚。今来京城公私所有,本皆大金军前之物,义当竭尽以犒大金,自皇后家为头,有能径率先竭财犒赏大金军兵者,令开封府具名闻奏,当议优与官爵,右已行差官,遍行根括,窃虑人户未知,尚敢隐匿窖埋,致使本朝有亏信义,或如前藏埋者,并行军法。 政府在政策与措施上保障,甚至按级别下硬性指标:
开封府榜执政以下科敛金银榜。准尚书省劄子勘会元帅府台令:所科金银彩段,除开封府并四壁官科外,今科定前执政选人校,尉所纳金银彩段,右劄下吏部閤门御史台,依科定合纳数目,火急多差人分付告示。应合纳官,立便依数赴开封府纳,不管时刻住滞。今劄付开封府照会,拘催送纳施行,须至指挥前。执政、尚书、承旨、内翰、开封共六员,每员各金二十两、银五百两、彩段三十匹;侍郎、给事、舍人、谏议、侍御正使、承宣观察使、左金吾卫上将军以上,共三十三员,每员各金十两、银四百两。
开封府从权贵富豪下手,公开拘留催缴金银,举报有赏: 十二月十二日癸酉,开封府揭榜拘催戚里权贵豪富之家财物等。开封府揭榜示曰:见奉圣旨,拘催戚里权贵豪富之家,竭其家财以助犒赏。今来累日并未见人户尽数赍纳,窃虑为见罪责,致将金银等藏埋。右榜人户将本家所有金银表叚竭其家资赴府送纳,如敢藏埋,许诸色人告,以十分为率,将三分充赏,先以官钱日下代支。其犯人依军法,知情藏寄人家亦许陈告给赏。不为陈告者与犯人同罪。民情汹汹,殆不聊生,午刻有从政郎陈符率先诣开封府投状,乞以见开和乐楼正店内银器尽数输官以犒军,诏改合入官,与堂除差遣一次。 甚至直接拿皇后亲属下手:
十二月十三日甲戌,郑皇后宅以隐匿金帛,诏追父祖官。开封府督责金银甚急。郑皇后宅以隐匿金帛不肯尽数输官,有诏父祖并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其馀夺官者甚众。又枷项干办使臣等,号令於市。
以至于落实到商户:拘籍铺户家财。朝廷命开封府曹官使臣,拘交引质库金银彩帛铺家至户到推认拘籍。 到十二月十九日,措施更加严厉,连赏赐大臣的金带都要求缴纳。
十二月十九日庚辰,督责金银委御史台、大理寺、开封府根括。朝廷以金银之数未敷,督责甚峻。仰御史台、大理寺、开封府见捕输纳愆数逾限者根治,虽戚里权贵豪族,官至承宣使,妇人封邑至恭人夫人,皆荷项拷掠,期於必纳而後已。又诏许纳金银人计直给还茶盐钞,金一两准三十二贯,银一两准二贯二百文,榜诸州县镇公使,曾遣在京买卖变易,到见在金银,仰日下尽数赴官交纳,隐藏依军法。又榜,京师天下富商大贾所聚,一应店肆居宅收蓄金银之人,并尽纳官。店户主并许告陈,知情与同罪,隐匿并依军法。又榜示自宰执已下应曾赐金带者,并纳赴官。又诏毁神霄金宝轮悉以充数。
即使如此,交纳的金银数量还是远不如金军预期,十二月二十四日,粘罕、斡离不遣书责问,宋廷更进一步加大搜刮力度: 靖康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乙酉,粘罕、斡离不遣书来索金银表段犒军,书榜示於市。《朝野佥言》《避戎夜话》曰:骨卢尔移赉勃极列左副元帅、皇子右副元帅谨致书於大宋皇帝。提师远涉,惟赖金银犒设军兵。近日差官入京城,检视府库,藏积绢一色,约有一千四百万匹,於内准备取犒赏,所须一千万匹。今来承示,披寻深意,恐似有妨取索,假以为辞,於理未安。初破城时,本议纵兵,但缘不忍,以致约束。今於犒赏诸军,议定合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段子衣绢不限官私,早望依数应副,见在府库绢虽见有馀,唯取所须之数。金银段子亦依所须之外,亦必不取。累承示谕,金帛丰耗,验今所谕,似谬前言。且冀亮悉,无多浮辞,专奉书启达,不宣谨言。榜曰:今备录到国书在前,勘会大金军既登城,敛兵不下,保全一城生灵,恩德甚厚。犒军金银表段,自当竭力应付,除内藏元丰库及龙甯德两宫,御前皇后閤皇太子宫并臣寮之家,已根括到数目外,大段阙少。今晓谕权贵戚里豪富之家及凡有金银表段人户,各仰体认大金之恩,匹两已上,尽行输纳。差王时雍管东北壁,徐秉哲管西南壁,陈求道、余大约管东壁,王绍受纳,王及之、夏承管北壁,李佩受纳;王琮、叶份管西壁,李祷受纳。张著、胡一恩管南壁,井度受纳;依诸家元纳到封头斤两,交受纳官秤数,交割大金军前。如敢隐留,仍许诸色人告,以分给赏,虽奴婢告主,亦不坐罪。仍令逐便给赏官吏,乞觅并仰一面措置施行。 十二月二十六日丁亥,诏鬻爵及僧道紫衣师号。根括金银甚紧急,尚虑士庶之家隐吝不纳,乃诏鬻爵,开列官爵价值,募人承认及僧道紫衣师号等,无有应募者。
此时,根括金银实际已经后继乏力,宋廷只能再次杀鸡给猴看,压榨个别高官。
靖康二年正月二日壬辰,徐秉哲根括高杰、高伸家收藏。昨蒙圣旨根括权贵之家金银表段。据南壁根括官陈著押到高伸家女使刘梅寿,先将金银令干当人刘均两次押往兄高杰家收藏。本府遂差人勾刘均出头,其高伸却与兄高杰等亲来本府庭下,高杰系金吾卫大将军,高伸系延康殿大学士,日前受国厚恩不可胜计,今将倚恃官高庇护斡当人,却各乃亲自出头抵靠,实恐难以集事,伏望特赐指挥施行。奉圣旨,高伸辄至公庭,有亏臣体,高伸落职,高杰降充左卫率府率。
这种高压下,所得亦不多。
正月八日戊戌,何㮚使军前还尚书省揭榜。何㮚使军前恳粘罕乞减金银表段。粘罕不从。既归尚书省揭榜云:准御封付下大金犒军金银表段府库,士庶巳到数目十分未及所须之一,专遣右仆射何㮚躬诸军前恳告,乃怪问谓京场面人民众多,必有隐藏欺诞,大金全活一城生灵,无以为报,性命既保,财物何惜。仰开封府尹督责四壁官急行根,括御史台催促觉察,自宰相以下,未纳金银,指名督责。是时根括金银益紧。御史台置历抄,上自宰执已下未纳金银姓名督索。开封府、大理寺及四壁根括所司,勾呼、禁系、枷栲,不可胜计。不以官品高下,例行讯栲枷项,促催者相望於市,人不聊生。 宋廷可以说竭尽全力了,但能榨出来的不过杯水车薪。粘罕与斡离不很愤怒,以为宋国人有点不识好歹,要钱不要命。于是以献徽号为名正月九日,把钦宗叫出城扣押在青城大营里,以皇帝勒索金银。东京掀起了献出金银赎回皇帝热潮,但离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的目标依然遥不可及。粘罕很不满,于是东京的高官富豪更是遭殃: 正月十一日辛丑,驾在青城,尚书省揭榜为金银匹段数少,圣驾未得归回。《遗史》曰:士庶僧道云集於南薰门俟驾回。午漏,带御器械王宗沔自御前回,俄有榜云:王御带传到圣旨,大金元帅因金银匹段数少,圣驾未得归回。事属紧切,在京士庶各怀爱君之心,不问贵贱金银匹段,火急尽赴开封府送纳,许人告给赏,隐藏人依军法。人心惶惶不安,尚书省榜奉御批,果见今高尚书传元帅台令,为金银表段数少。且留车驾在此,俟见足数方可放还,可依下项,并仰具所有数目明批上历,限十五日以前送纳,如有顾惜隐藏,却因搜检告首发觉,便行军法。御史台前文武百官亲王公主,僧道技术官放出宫人,开封府戚里医人百姓老娘诸行头,彭端等公吏曾经祗应倡优及两军祗应人,大小园子曾在行幸局祗应人,内侍杨戬贾蒙等下勾当使臣,曹刚等大宗正司宗室,三衙曾经随辇官兵级内东门司妃嫔并龙德宫入内黄院子卫士幕士等各令知悉。士庶见榜,以驾留虏寨,随坊巷集队伍裒聚,金银献者不可胜数,朝廷将大内器物并龙德宫诸王所用之数悉将以献,自宣德门至南薰门军民运金银器物者接踵数日,百姓各以扣书其姓名用木床 罗列而献,至充塞道路。王御带传到圣旨:大金元帅甚怪金银彩段数少。朕再三恳告云:京师居民甚众,必不止此,仰开封府尹告示戚里权豪士庶,各体朕意,日下分头差官根括,事体紧急,许卿便宜行事。开封寻差下各厢家至户到店客户倡优户例皆摊认,一城一騷然。自是御史台大理寺开封府追呼百官豪富之家,捶楚催督,哀怨之声, 不忍闻矣。 正月十八日戊申,驾在青城,根括金银尤急。亲王帝姬等,则由道君圣旨拘收;两府执政、并开封府捉事使臣,则由御史台;内侍官并三省密院职级等,则由开封府。京城四壁搔扰不安,金帛之输,日用万人,肩摩毂击,皆差卿监於南薰门外交纳。物来冗并。至有留三日而得交者。虏(改作敌)遣皇族郎君日在门下,布大梃於前,罗列兵刃,陵辱官吏。有秘书省官姓蓝以微,故辄杖三十;大理卿尉迟绍先、司直王忠臣,少违其意,拽坐庭下,虐批颊数十,或以脑麝建茶等物遗之,仅获免戾。一日,踞坐谯门,呼官吏俯伏於前左右,传听郎君指挥,良久实不晓一语。其後但闻明日金帛未足,便敲杀官吏。人人重足,求死无所,号泣於天,冀感动之,虏终不息。自帝蒙尘以来,雪雨不止,物价日翔,米斗一千二百,麦斗一千,驴肉一斤一千五百,羊肉一斤四千,猪肉一斤三千,人户不复得有也。小民於池中取鱼藻五味,芼之以卖,城中猫犬几尽。游手冻饿死者十五六,遗骸所在枕籍。百官不复入局,日至御路接驾,父老迎候者,日以数千万计。各持手炉,罗列於南薰门,或相与集於大衢讙呼,曰:百官罪恶,艰虞至此,吾民自当之。愿天相我国家,且还乘舆,言已再拜,至于燃顶炼臂,割心鏁口者,后妃百官,豪富胥吏,於里闾层台幔阙,迎缁黄以祈福,诸仓粜米,凶肆差官吏给函木,然终不能及众。 这时,就是杀光东京全城,挖地三尺,也绝不能获得太多金银了。但金军还是以最严厉的手法试图压榨出最后一点金银来:
靖康二年二月二十四日甲,申金人杀礼部尚书梅执礼、侍郎程振、陈知质、给事中安扶,鞭御史胡一唐老等四人。
《遗史》曰:金人移文督责金银,极为峻切。官司惊惧,莫知所措。迨晚,乃追四壁提举根括金银官梅执礼等四人及催促金银官黎确等四人并赴军前。黏罕震怒,拂膺作色,叱责,已而命执提举官四人於监军处杀之。於是,执礼、振、知质、扶皆被害。复使令籖首令众弃尸於南薰门下。又命执催促金银官胡唐老、胡舜陟、黎确等四人,各鞭背五十放还,唐老遂死,确等号泣过市。自是人心益忧,惧谓杀侍从、捶台谏,疑启变乱之端,定在朝暮。持兵器巡警者又复如初。自丙寅以後,金人使命入城者渐渐径造宫阙,如诣私室,折花饮酒,自相娱乐,或乘醉插花满头,联鞯而行旁若无人。观者无不切齿。先是,车驾未还,百姓惶恐以为金银不足,各随其家所有而出,复得万两纳去。贼求索不已,须待元数满足。又令户部尚书梅执礼主东壁,开封府尹程振主南壁,礼部侍郎安扶主西壁,工部侍郎陈知质主北壁,使搜索百姓所藏金帛,皆亲至其家发掘凡十馀日。梅执礼谓程振等曰:金人讲和已定,但以金银邀车驾,金人若须元数,铜铁亦恐不足。黏罕,岂不知此事,不如结罪状申绝塞其所请,於是四人共结罪状,言金银并已搜括,更无铢两,如後不同,甘依军法,以申军前军。前复索金银,官司称已申去称无有,金人以为居民藏匿,不肯尽数送纳,因医官、内官、乐官三等人於元帅处下状,称本家有窖藏金银,乞下开封府取归。黏罕谓三人曰:只汝三人敢藏金银?三人复称在京权贵豪富人家各有窖藏,不曾献纳。又内侍等有说黏罕者曰:今城中百姓乏食,家家急欲得米,试令开场以米麦出籴,许以金银博易,便可见其有无之实。黏罕从之下,令开封府开场粜米。又以官钱高价收买,置十数场,金每两三十五贯,银每两五贯五百文,金每两博米四斗,银每两博米一斗。时百姓固藏金银,复见金人无去意,城中粮乏,惟忧饥死。又争以易米麦。初,城破,军民诈为金人劫取金银者,至是争持以易,有贫民兵卒以十馀铤金易数石麦者。黏罕等愈疑多有藏匿,持以责府尹官吏曰:公言无有,博易何多!官吏不能为之对,遂杀执礼等四人。又斩其首,许其家以金银收赎。或云虏欲尽城中物,乃因蓝䜣等复取金银过军前,责执礼等以不实,故害之。 三月七日丁酉,金人立张邦昌僭位。十二日壬寅,金人委开封府,再敷配金银表段。《遗史》曰:金人移文督责金银表段,元数十分未足一分。仰开封府在京坊巷见在人户等敷配,限三日纳足,以不伏之人全家押赴军前。先是,城陷之初,金人索在京户口数目,开封府张大其事,报七百万户。黏罕(改作尼堪)亦询李。若水亦以此对。金人见京城户口之众,意欲七百万户尽行敷配,所得不可胜计。故令将坊巷人户等第敷配。开封府奉行,莫敢论辩,乃以见在户口随高下配定,欲敷元数,故虽细民下户,亦不下金三十锭、银二百锭、表段五百匹,家至户到,揭榜门首,督责令日下送纳京城,士庶虽知所配无办,然事出於众,但相戏谑而已,云:借使变甑釜为金银,化屋宇为表段,亦岂能如数?督索甚急,小民应之如不闻,官司亦无如之何。
这时真的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于是伪皇帝张邦昌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三日令尚书省榜,备坐金国元帅府书免括金银并表段。 先是,军前复索金银,将元科五百万锭於在京百姓随坊巷均科,一贫民家合纳金五锭银五十两表段二百匹,限五日要足,如不足,先杀根括官,以次後洗城,官吏知民无有,各出一小榜於其门上贴之,旦夕惊忧,知其必死。邦昌乃令光禄卿王琮作书亲诣元帅求免,得报已议损止,令出榜晓谕尚书省。榜:今月二十三日承大金元帅府云云,二十三日奉面旨,令开封府多出榜文,晓谕民间,各令知悉,牒奉敕如前,宜榜两河,各令知悉,牒至,准故牒。
在竭力搜刮金银的同时,金人也在有步骤地搜刮可以带回北方的一切又价值的物品与人员:
靖康元年十二月十三日,军前索销金画匠二十人,索酒匠五十人,酒三千壶,悉与之。
十二月二十三日甲申,金人索监书藏经、苏黄文及古文书籍、资治通鉴诸书。(作者按:可见当时读书之风尚。)金人指名取索书籍甚多。又取苏黄文墨迹及古文书籍。开封府支拨,见钱收买。又直取於书籍铺。
二十五日乙卯金人求索诸色人。金人来索御前祗候方脉医人、教坊乐人、内侍官四十五人、露台祗候妓女千人、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等家歌舞宫女数百人。先是。权贵家舞伎内人。自上即位後。皆散出民间。令开封府勒牙婆媒人追寻之。又要御前後苑作、文思院、上下界明堂所、修内司军器监工匠,广固撘材兵三千馀人,做腰带、帽子、打造金银、系笔和墨、凋刻图画工匠三百馀人,杂剧说话、弄影戏小说、嘌唱、弄愧儡、打筋斗、弹筝琵瑟吹笙等艺人一百五十馀家,令开封府押赴军前。开封府军人争持文牒,乱取人口,攘夺财物,自城中发赴军前者,皆先破碎其家计,然後扶老携幼竭室以行,亲戚故旧涕泣叙别离,相送而去,哭泣之声 ,遍於里巷,如此者日日不绝。
二十六日丙辰,金人来索什物仪仗等。《宣和录》曰:自帝蒙尘,虏(改作金)人馆於斋宫,夜击柝环巡。二酋(改作帅)既不许见,日遣萧庆须索城中物,胁帝传旨取之。从正月初十日以後,节次取皇帝南郊法驾之属。是日尚书省奉军前圣旨,令取五辂副辂卤薄仪仗,皇后以下军辂卤薄仪仗,皇太后诸王以下车辂卤薄仪仗,百官车辂,仪仗礼器法物,礼经礼图,大学轩架乐舞乐器,舜文王琴、女娲笙、孔子冠图识、竹简、古画,教坊乐器,乐书,乐章,祭器,明堂布政图,闰月体式,八宝九鼎,元圭、郑圭,大器合台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秘阁三馆书籍,监本,印板,古圣贤图像,明堂辟雍图,皇城宫阙图,四京图,大宋百司并天下州府职贡令,宋人文集,陰阳医卜之书,(内元白并元祐诸名人文尤爱慕)诸科医工百七十人,教坊乐工四百人,金玉杂伎诸工(如消碾染刷绣茶画针线木漆帽带皮铁之类),课命卜祝,司天台官,六尚局搭材,修内司广固诸司,诸军曹司,并许以家属行,日下津般,赴南薰门朝天门交割,不得住滞。又取大内人街坊女弟子女童及权贵戚里家细人,指名要童贯蔡京家祗候凡千馀人,自选端丽者,府尹悉捕,倡优内夫人等,莫知其数,押赴教坊钤择。开封府尹、四壁官主之。俟采择,里巷为之一空。上皇所出内人,虽已嫁者,亦径取以往,告报下,如鹅鸭趋汤火。开封府捉事小火下搜捉,免一人至千缗,或愿入小火下户之家,充其婢妾者。至开封府,皆蓬头垢面,不食作羸病状,觊得免。而开封府尹徐秉哲,自置钗衫冠插鲜衣,令膏沐粉黛,盛饰毕满,车送军中。父母夫妻抱持而哭,观者莫不歔欷陨涕,皆内侍邓珪之谋也。初内侍承宣使邓珪传宣河北,为虏(改作敌)所得,降之用事虏中,教令呼索。至是,又请珪家属及官吏。
二十七日丁巳,金人取索香药度诸色人。《宣和录》曰:金人来取内香药库市易务药物、生熟药、太医院药,及诸处营造彩色乐工部头,司天台陰陽官,象牙犀角三千株,蔡玉王黼童贯家姬四十七人,大晟乐工三十六人。
二十九日已未,驾在青城,金人来索诸人物。金人又来索上方药饵,以至鐏垒笾豆,微至奕棋博戏之具,无不征索,车载而往者不可胜计,人心扼腕,殊不安帖。留守司奉圣旨,令多差人般挈所须仪仗等物,候般发尽绝,车驾还内。又取应拜郊合用仪仗、祭器、朝服、法物并应於御前大辇,内臣诸局待诏、手艺染行户、少府监、将作监、文思院等处人匠、秘书省车辂院官。自二十五日搜索内夫人、倡优等选择。又征求及戚里家女使等,不可计数,车辙运送者已尽,肩舆以充,货轿之家,尽取无遗。被选出城者,号恸而去,亲戚有泣别於门者。又押内官二十八人、百伎工艺等千馀人赴军中,哀号之声 震动天地,民情极皇皇,迫於冻馁。
三十日庚申,金人又索诸人物。是日,又取画匠百人、医官二百、诸般百戏一百人、教坊四百人、木匠五十人、竹瓦泥匠石匠各三十人、马打球弟子七人、鞍作十人、玉匠一百人、内臣五十人、街市弟子五十人、学士院待诏五人、筑球代奉五人、金银匠八十人、吏人五十人八、作务五十人、後苑作五十人、司天台官吏五十人、弟子帘产小唱二十人、杂戏一百五十人、舞旋弟子五十人,金辂、御辇、法驾、仪仗、驾头、皇后玉辇、宰相子弟车、诸王法服、宰相百官朝服、皇后衣服、御驾、御鞍、御尘拂子、御马二十匹、珊瑚鞭两条、御前法物仪仗、内家乐女乐器、大晟乐器、钧容班一百人、并乐器内官脚色、国子监书库官、太常寺官吏、秘书省书库官、後苑作官吏、五寺三监大夫、合台官吏、左司吏部官吏、鸿胪寺官吏、太医局官吏、市易务官吏、大内图、夏国图、天下州守府尚书省图、百王图、宝录宫图、隆德宫图、相国寺图、五岳观图、神霄宫图、天甯寺图、本朝开立登宝位赦书旧本、夏国奏举书本、红纸笺、铜古器二万五千,酒一百担,米五百石,大牛车一千,油车一千,凉伞一千,太医局灵宝丹二万八千七百贴。
二月三日癸亥,驾在青城,监国出令增置粜米场数十所,金人取丝一千万斤,河北克丝六千八百匹。
五日乙丑,开封府榜再根括马。除从官以上及合赴常朝外,应干马并限初七日尽数赴军前交纳。
七日丁卯,太上皇及太上皇后、诸王、王妃、宫主、驸马都尉等出宫,幸青城虏寨。 上皇平时好玩珍宝,有司及军前莫能知也。内侍梁平王仍辈曲奉金人,指所在而取之,珍珠水晶帘、绣珠翠步障、红牙大匮、龙麝、沉香、乐器、犀玉、凋镂屏榻、古书画、珍珠、络绎於路。又取皇帝殿白玉之宝十四:承天休延万亿永无极(旧校云:归本作承休延福亿永无极)一也。受命於天既寿永昌二也。天子之宝三也。天子行宝四也。天子信宝五也。皇帝之宝六也。皇帝行宝七也。皇帝信宝八也。御书之宝九也。御书之印十也。无字宝十一也。皇帝恭膺天命之宝十二也。宣和御笔之宝十三也。。又皇帝恭膺天命之宝十四也。青玉之宝二,其一传国宝,其二受命於天既寿永昌,所谓秦玺者也。金宝九,御前之宝一,宣和殿宝二,御书之宝三,天下同文之宝四,天下合文之宝五,又御前之宝六,御前锡赐之宝七,书诏之宝八,皇帝钦崇国祀之宝九。银印一,尚书内省出纳之印。皇后殿金宝一,皇后之宝。太子殿金宝一,皇太子宝。太子妃金印一,皇太子妃印。
二月十一日辛未,皇后、太子出诣军前。
十六日丙子,金人尽取内藏元丰大观库簿籍悉取宝货及大内诸库龙德两宫珍宝奇物。
金人取太学博士十人太学生堪为师法者三十人。
金人索太学生博通经术者三十人,如法以礼谨聘前来,师资之礼不敢不厚,忽有应募愿行者,大抵多四川人及两河人。两河人思和,假便移乡。四川人皆为利往也。官司人给三百千,俾治装,三十人者欣欣然应聘。初,金人围城,太学生汪若海等劝人纳资财赏军。上在军前,董时升劝人纳金银。徐揆投书於二酋乞免金银。上久不归,汪若海说二酋乞复銮舆。人皆称太学多忠义之士。至是,城中乏粮困匮,金人时有洗城之语。又疑金人不去,欲毙在京之民者。太学生皆求生附势,投状愿归金国者百馀人。元募八十人,而投者一百人,皆过元数。其乡贯多系四川、两河、福建今在京师者。比至军前,金人胁而诱之曰:金国不要汝等作大义策论,各要汝等陈乡土方略利害,诸生有川人、闽浙人者,各争持纸笔,陈山川险易,古今攻战据取之由以献。又妄指娼女为妻,要取诣军前。後金人觉其无能苟贱,复退者六十馀人,委无才能,不足以为师法。复欲入学,司业博士集众榎楚而屏之,士之苟贱无守有如此者。
十八日戊寅,金人取详通经教德行僧数十人。金人来索详通经教德行僧。开封府即令拘诸禅院僧等,每院不下十馀人,解赴金国军前,复有退令归者,所留仅二十人,待遇颇厚。诸寨轮请斋供,殆无虚日。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一日辛巳,金人移文催发宗室南班官。金人移文,宗室南班官等须管二十五日前解发尽绝,并不许漏落一人。开封府委官使臣小火下,散行搜索,大街小巷,无不周遍,如捕获盗贼。每得宗室及家属,悉被拘监,饥饱不问,以待发遣出城。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九日己未,尽四月四日癸亥。是日,太上皇帝、渊圣皇帝銮舆北狩。
四月一日庚申朔,金人兵去绝。
剩下一座惨兮兮、空荡荡、再不现辉煌的东京城。金军不仅榨光了东京的人、财、物,还灭了东京的骄傲、清贵、风流的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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