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永远—写给我的姥姥

姥姥的名字是殷琴苏,姥爷的名字是郭宝山。姥爷去世十八年还是十九年了,我也记不清,六七岁的年纪只记得正午大街上的阳光白晃晃的,大人们哭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有趣,掉眼泪只是小孩子们的专属,我是这么想的。
上初中的时候,姥姥还身体还健康,最喜欢的就是往家捡东西,各种看起来像是破烂的物品,满满当当挤满好几间屋子,从别人不要的柜子椅子,到各种纸箱子壳子。捡回来的破破烂烂对姥姥来说都是宝物,可以卖出去的东西卖一毛两毛,卖不出去的就积攒着。
六七年前的时候,姥姥身体就不大好了,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了,就在儿女们家里轮流住着,每次看望姥姥都像是给小朋友的记忆力考试,哄着姥姥问,这个是谁?这是哪个外甥?这是老几家的女儿?从最开始的对答如流,还问我到年纪了催我该嫁人了,到后来渐渐需要提醒才能勉强对的上名字,时间的流逝一直存在着,只是我一直装作看不见。
最后一次见姥姥是端午节的假期,退掉了本来要去的音乐节门票回了家。刚躺下的姥姥因为我的看望又被吵醒,已经完全记不起来我是谁了,只能握住姥姥的手,跟她说我来看你啦,又跟她说我走啦,下次再来看你。可是原来没有下次了。
在周六送走了姥姥,天气很好,子孙们里里外外站了好几排。转过身来,不小心被小外甥撞到了,12岁的小外甥调皮捣蛋,于是假装生气的问他,为什么不跟我讲对不起?!他作势要闹着玩,突然像抓住了我什么把柄一样问我为什么哭,是不是因为姥姥,还是因为他把我撞疼了。他的语气就像十八年前我觉得大人哭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一样的不可思议。
姥姥好像真的要离开我们了,既然要离别,为什么要作为人出生呢,不论是父母的爱还是兄弟姐妹朋友的爱,当因为拥有什么而高兴的时候,会不会以后也会因此痛苦。
我曾以为现在就是永远,爷爷奶奶和姥姥永远都会在我身边。十几岁的时候不懂事,给我过生日的时候爸爸买了不好看的蛋糕,我就开始闹别扭,嘟着嘴生气,可是灯一关,爷爷奶奶姥姥爸爸妈妈弟弟在烛光里一起给我唱生日歌,我立刻就笑了,爷爷奶奶姥姥根本不会唱,一个音都不在调上,还一边唱一边拍手,我一边笑一边想,我可真幸福。
好久以前某个中午,姥姥妈妈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吹空调睡午觉,我问姥姥:家里有两个妈妈两个女儿,为什么却只有三个人?姥姥不知道,妈妈也不知道,我得意地说出答案,这三个人都躺在这张床上呢!你们数数是不是!我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永远,而我却没有再问出这样的问题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