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国界秘境自驾路书(行程规划篇)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在那个靠文字唤醒想象的年代，我爱上了两个地方：李娟的阿勒泰、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比起李娟的平和亲切，迟子建的文笔更加苍凉劲道，这也在我心中给额尔古纳河蒙上了一层更为魔幻神秘的面纱。

2017年秋去了阿勒泰，2021年夏终于要踏上额尔古纳河——于我而言，一个真实与魔幻世界任意切换的奇点。 投资不过山海关，想到东北，脑子里竟然模糊一团、含混不清：大兴安岭、小兴安岭、长白山、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所有这些概念就像一块块积木被我一股脑儿堆在“东北”这个盒子里，杂乱无章的存封数年，竟几乎从未打开整理过。对着地图看了两遍小暖姐的自驾路书，才终于梳理出些许空间上的摆放。 额尔古纳河、黑龙江、乌苏里江，串起了中俄4374公里的国界线：最西的中蒙俄国界交汇点满洲里 -> 最东的中俄朝国界交汇点珲春。

满洲里附近的呼伦湖，也算是额尔古纳河与其上游克鲁伦河大致的分界点吧。于是这次国界线自驾的起点，当属满洲里。

Part1 呼伦贝尔市内的取舍

满洲里属于呼伦贝尔市，整个呼伦贝尔市25.3万平方公里（补充一句，英国的国土面积是24.4万平方公里）。

这是常见的呼伦贝尔包车旅行线路图，围绕海拉尔为中心，形成南线和北线。

这两条市内的线都非常成熟了，如果到莫尔道嘎就向南经根河返回海拉尔的话，对路况和车型都不用额外担心，攻略到海拉尔之后再准备都不迟，夏秋旺季路上几乎都是车，想迷路都难…… 由于草原并不是此行的重点，而且并不想在呼伦贝尔市内打转而是想跨过最北点南下去小兴安岭——所以舍弃南线，就从满洲里开始沿国界线向北走。 但还是难抵网上一水好评的莫日格勒（图片上那些九曲回肠的河道实在让人没有抵抗力），特意在海拉尔走了个短途回头路，事后证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一路的大江大河基本都有这样的弯弯，而且几乎都比这个壮观。当然1如果想航拍（后面壮观的大江大河基本都在国界，不允许航拍）、2只在海拉尔附近逛逛的小伙伴，可以来莫日格勒河解解馋。

本来在网上看恩和还比较质朴就安排在恩和住两天，但到海拉尔之后才得知恩和现在和室韦一样商业化，索性就把这两天排给了住在黑山头和莫尔道嘎，几乎换个地儿就住上一晚，倒也自在。于是呼伦贝尔市的行程就调整成了下面圈圈里的样子：

这部分行程如果有什么忠告的话，1“不要贪恋海拉尔周边的草原”，走的越远、草儿越盛、牛羊越多、河流越弯、风景越美；2在双向两车道且不时有车往来的卡线上站在路中间拍照真的很自私和二逼……好了，接下来说点大部分攻略里没有、我也遗憾错过的。

上面这张当下的旅行地图上，海拉尔以东几乎都是空白的，但再给大家看张100多年前的地图：

19世纪整个欧洲都在疯狂的修铁路，作为后起之秀的俄国当然不甘落后；加上汹涌的殖民浪潮，俄国和日本都盯上了中国。于是在19世纪末，俄国雄心壮志的打算修一条横跨整个西伯利亚的大铁路直达东边的不冻港海参崴！这条铁路到现在也依然是全世界最长的铁路线。到赤塔之后为了不绕弯，俄国人提出了从中国东北过境的“建议”，慈禧老佛爷答应了。

紫色的部分就是取道中国的“中东铁路”：从满洲里入境后横穿呼伦贝尔，经齐齐哈尔、哈尔滨一路到绥芬河。可能当时谁也不会想到此后跌宕的50年中，这条铁路线在中国历史上扮演了多么重要的角色（下篇展开聊聊）。而牙克石、免渡河、博克图、扎兰屯这些海拉尔以东的地名，也跟着这条铁路线辉煌了近1个世纪，并于21世纪20年代消失在旅游地图上。

这两张地图就像覆盖在呼伦贝尔市的两个截然不同的图层，能够催生出行走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说实话，我也是到海拉尔才后知后觉的，打算下次策划一个“中东铁路沿线记事行”。从齐齐哈尔方向去海拉尔的朋友，沿途也可以下高速去上面这些地方转转，最推荐博克图——一个仿佛凝固在上世纪80年代的小镇。

Part2 从内蒙跨越黑龙江的艰辛抉择

从莫尔道嘎开始，难题出现。

如果继续向北探索额尔古纳河，可以去奇乾村，一个传说中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原始村子。但要办林区防火证等一系列手续，而且几乎一定要原路返回莫尔道嘎：那边是无人区，没有导航软件能识别的路、也没有手机信号，如果冒失找直接去黑龙江洛古河村的路，迷路没油了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起来莫尔道嘎穿行到黑龙江，满归是绕不开的必经之路；而且只有满归附近，才可能碰到此行最期待的鄂温克使鹿部落猎民点。但在呼伦贝尔包车游的，几乎没有司机愿意去满归，因为实在是：太，毁，车，了！而且近期又遇：塌，方，封，路——这段路的故事下一篇详细聊。

所以传统包车线路会从莫尔道嘎回根河再一路向南回海拉尔，网络上看到的“美女+驯鹿”几乎都是在根河市南4公里的敖鲁古雅旅游景区出的片。出发前和包子商量，她对鹿感兴趣：但宁可错过猎民点看不到，也不想去旅游景区看被圈养供合影的驯鹿；我对人感兴趣：可景点已经没有鄂温克人了，而现存的几户，比驯鹿更稀缺，网络上已经把每个都扒的不留底裤，去之前就能画出他们的家谱和每个人这些年的经历……与其兴致冲冲的去打卡重复那些问题，还不如不去打搅他们的生活——结论就是：奇乾和鄂温克使鹿部落预留出时间，但成行与否都随缘，即使不去也肯定还有其他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而从莫尔道嘎去满归，又有两个选择：1常规路线向南到根河市，再北上经金河、阿龙山到满归；2走一条70km的林场土路从莫尔道嘎直接横切到金河，能省去绕道根河的时间，这条土路在导航软件上驾车模式查不到，只有选择骑行模式才能辨识。详细路况我会在下一篇路书里讲。

Part3 穿行林场的淘金之路

满归再向北，就进黑龙江省了。取道漠河市一路向北到最北村庄北红村，然后一路伴着黑龙江走G331到节点黑河市：线路本身倒是没任何争议，但看过一些攻略之后开始担心汽车加油的问题。

这条路在清朝曾经是“黄金之路”和“奏捷之路”，1887年李鸿章命李金镛筹办“漠河矿务局”，经历100年淘金史到1986年依然能为新中国的工业大计贡献黄金：央视官网有部纪录片《发现黄金》，讲80年代组建“中国武警黄金部队”的故事，其中第四集《挺进西口子》说的就是这里，22分钟并不长，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百度搜索“发现黄金”即可）。 清末从墨尔根城（现嫩江）到西口子沿途设了33个驿站，但今已大多荒废。

所以这一路村镇稀少，从北红村到十八站一路基本没有正规的加油站，不止一篇游记说在这条路上找村民用可乐瓶买油的窘迫经历，下一篇会详细讲这条路上的合理加油方案。 可以歇脚的地方主要是十八站乡和呼玛县，当然也有人一天开十多个小时从黑河开到漠河的，我们依照小暖姐的行程，在十八站住了一晚。 从呼玛南、黑河北开始进入小兴安岭。到黑河终于重见高速公路，且终于能隔河见到俄国的大城市了！于是就把黑河作为此行中俄国界探秘的终点吧，离开国界从黑河穿小兴安岭到五大连池泡个温泉，然后回到此行的起点也是终点：哈尔滨。从黑河到黑瞎子岛再到珲春的国界路段，留作下次~

18天、3692公里，走过湿地、走过草原、走过森林、走过火山，跨过数不清的河流。一路大部分地方没有手机信号、也并不急着赶路，大把空闲的时间，打发到观察云朵的变幻、草木的生发、江河的流淌、房子如何构造、动物如何觅食、人们如何生活上。 出发前，我对这条路熟悉到可以在脑子里勾勒出地图，但只是抽象的一个个点和一条条线；回来后再看地图时，这一个个点和一条条线仿佛都有了生命，在一帧帧画面的托举中仿佛要冲破纸面跳出来。于是迫不及待的写下来，这篇是整体行程规划，后将有每段的路书，细数风土、路况和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