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撷英016-虞晓《危城》《通灵之六世古宅》

1,相较于《新少林寺》中恶贯满盈的军阀因“悟道”而立地成佛的故事,陈木胜在《危城》中避免了这种因远离观众日常心理体验而接受困难的“离经叛道”,情节安排、人物设置和主题的表现都更为高明,也更接地气。
少帅曹少磷(古天乐 饰)依仗着父亲的权势而滥杀无辜,让“危城”成为所有人都面临生死考验的戏剧性管径,信念与性命孰轻孰重,公义与情义如何选择,陈木胜贯穿全片的这一人性之问,不仅是剧中人物所面对的难题,也与当下时代追求公平正义的大众心理达成了共鸣。
2,弱者战胜强权、正义战胜邪恶的完美结局,既匡正了《新少林寺》中善恶无报的道德失衡,又让观众的情绪得到了合理的宣泄。更为有趣的是,陈木胜以“危城”中的群众,映射出国人具有鲜明特征的群体性格,对弱者的善良、对罪恶的激愤、对强权的恐惧、对信义的背弃和痛打落水狗的酣畅淋漓,这赋予了影片一定程度上的寓言性品格。人性化主题的张扬,与时代大众心理的紧密对接,使《危城》成为了陈木胜动作片转型之路上的新高度。
3,《危城》的前半段堪称全片的精华,在剧情叙事层面,由轻松欢快的马锋小店制服劫匪开场,之后危机步步紧逼,无依孤雏的乱世流离、全城居民的性命安危、利益攸关时的人心叵测、正反两方力量的差异悬殊具有强大戏剧推动力。
尽管马锋的怪诞不羁与童真爱心确实难于融为一体,但整体的叙事由缓渐急流畅连贯,人物命运起伏跌宕,情节反转意外合理。剧情紧张、迫切、悬疑,情节的张力犹如搭弓之箭,观众迫切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何事,这一切均显示出陈木胜高超的叙事能力。
4,本来是配角人物的张亦,因为明确的人物动机、清晰的人物动作和简单的人物关系,反而被刻画得血肉丰满,让人过目难忘。这个忍辱投靠权势想成为强者,而又心存善念与旧情并最终因此殒命的末路英雄,尽管是侠义精神的对立人设,却在无意中成为了一个渐行渐远时代的悲情寄托。
——虞晓《<危城>:一场尚未完工的转型升级》

1,惊悚片以制造悬念为叙事的主要技巧,希区柯克曾经说过,悬念是吸引观众注意力的最强有力的手段,故事往往是把一个无辜的人置于突如其来又生死攸关的巨大危机之中,悬念使观众对于“将会发生什么事”产生期待。
希区柯克著名的炸弹与谈话的例子能够很好地说明这一点。两个人在房间中进行着一场漫长的谈话,突然一颗炸弹爆炸,两个人都被炸死,这个过程带给观众的就是忽然的惊吓效果;如果观众已经提前知道房间里藏有炸弹,那么在整个谈话过程中让观众揪心的是这两个人能否及时地离开房间。
2,惊悚片中的悬念从情感上来源于观众对主人公所面临命运的关切,它有赖于观众对剧中人物的移情和认同,正如菲利普·海里所说,除非能够移情于那些受害者,否则你不会懂得什么叫邪恶。电影观众对角色的认同,涉及从视听构成到人物塑造的诸多方面,其核心就在于观众认识到自己和影片中某个角色的情景有共同之处。
3,角色塑造上的单薄和诡异,阻塞了观众与人物情感认同的途径。或许是为了更快的进入古宅这一幽闭环境展开惊吓之旅,影片对“正常世界”中的叶子几乎一笔带过,看不到独特的生长经历和生活环境带给人物在性格和行为的特点,这使得人物后来的言行什么都可以成立,也什么都是无凭无据。
在故事的推进上人物缺乏明确的心理动机,见鬼而不惧,仿佛天生就会近于巫术的“通灵”,很难在于日常情感和生活体验相去甚远的“异人”身上找到共通性。所以我们不是被忽然出现的“鬼”所惊吓,却大抵不会为在“鬼窝子”里的主人公担心着急。
4,“鬼”可谓是制造惊悚效果简洁高效的手段,而当下的电影审查制度对“鬼”的禁止,导致了国产惊悚片千篇一律“心中有鬼”的怪相。无论情节如何神奇怪异、天马行空,最终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药物、梦境、精神异常或坏人作祟成为了惊悚故事的最终自圆其说的常见托辞。
实际上“鬼”与惊悚并无必然的关系,在诸多流传影史的经典影片中,恰恰就没有非常规的构图或镜头运动,没有怪异的造型和夸张的声效,在看似正常的人与事中,真正让观众“恐惧不安的是自身的精神困境和道德训诫之外灵魂的样子,是瓶颈的生活面目下,人的孤独无助、挣扎惶恐、信任危机、还有那些男女欲望的暗流。这种任何人都可能遭遇,潜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恐怖”才让人不寒而栗。
——虞晓《<通灵之六世古宅>:一场止于惊吓的视听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