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脂評匯校本》細讀與要點整理【6】
第六回 賈寶玉初試雲雨情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
*此回借劉嫗，卻是寫阿鳳正傳，並非泛文，且伏「二進」「三進」及巧姐之歸者
*此回劉嫗一進榮國府，又過下回無痕，是無一筆寫一人文字之筆
1、筆法
（1）「襲人本是個聰明女子，年紀又比寶玉大兩歲，進來也漸通人事，……遂不敢再問」——既少通人事，無心者則再不復問矣；既問，則無限幽思，皆在於伏身之一笑，所以必當有偷試之一番。行文輕巧，皆出於自然，毫無一些勉強
（2）「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嬌俏，遂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數句文完一回提綱文字
（3）「因與榮府略有些瓜葛」——是數十回后之正脈也。真千里伏線
（4）「內中有一年老的說道……」——轉換法。寫門上豪奴不能盡是規矩，故用轉換法則不強硬，而筆氣自順
*有年紀人誠厚，亦是自然之理
（5）「這裡二人又說些閒話」——急忙中偏不就進去，又添一番議論，從中又伏下多少線索，方見得大家勢派，出入不易，方見得周瑞家的處事詳細，即至後文，放筆寫鳳姐，亦不唐突。仍用冷子興說榮、寧舊筆法
（6）「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嚴些個」——略點一句，以伏下後文
（7）「若遲一步，回事的人也多了，難說話。再歇了中覺，越發沒了時候了」——虛筆，於後文不犯
2、涉及人物
（1）襲人
①「聰明女子」
②「柔媚嬌俏」
③「不覺也羞的紅漲了臉面」「羞的襲人掩面伏身而笑」「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寫出襲人身份
（2）王夫人 「越發憐貧恤老，最愛齋僧敬道，捨米捨錢的」
（3）劉姥姥
①「劉姥姥說：『原是特來瞧瞧嫂子你，……若不能，便借重嫂子轉致意罷了』」——善於權變應酬
②「劉姥姥斯時惟點頭咂嘴念佛而已」——是寫府第奢華，還是寫劉姥姥粗夯？大抵村舍人家見此等氣象，未有不破膽驚心，迷魄醉魂者。劉姥姥猶能念佛，已自出人頭地耳
*六字盡矣，如何想來
③「只得忍恥說道」——老嫗有忍恥之心，故後有招大姐之事。作者並非泛寫，且為求親靠友下一棒喝
（4）王熙鳳
①「這位鳳姑娘年紀雖小，行事卻比世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樣的模樣兒，少說些有一萬個心眼子。再要賭口齒，十個會說話的男人也說他不過。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嚴些個」
②「若遲一步，回事的人也多了，難說話。再歇了中覺，越發沒了時候了」——寫出阿鳳勤勞冗雜，並驕矜珍貴等事來
③「就有家下許多媳婦管事的來回話」——不落空家務事，卻不實寫
④「鳳姐早已明白了，聽他不會說話，因笑止道」——又一笑，凡六。自劉姥姥來凡笑五次，寫得阿鳳乖滑伶俐，合眼如立在前。若會說話之人，便聽他說了，阿鳳厲害處正在此
⑤「你們不嫌少，就暫且拿了去罷」——鳳姐能事，在能體王夫人的心，托故周全，無過不及之弊
（5）平兒
①「平兒站在炕沿邊，打量了劉姥姥兩眼」——寫豪門侍兒
②「劉姥姥見平兒遍身綾羅，插金帶銀，花容月貌的」——從劉姥姥心目中略一寫，非平兒正傳
（6）賈蓉 「面目清秀，身材夭矯，輕裘寶帶，美服華冠」——為紈绔寫照
3、其他
（1）「有了錢就顧頭不顧尾，沒了錢就瞎生氣」——為紈绔下針，卻先從此等小處寫來
（2）「這周瑞先時曾和我父親交過一件事，我們極好的」——欲赴豪門，必先交其仆
（3）「於是來至東邊這間屋內，乃是賈璉的女兒大姐兒睡覺之所」——不知不覺先到大姐寢室，豈非有緣
*總評：「一進榮府」一回，曲折頓挫，筆如游龍，且將豪華舉止令觀者已得大概，想作者應是心花欲開之候。借劉嫗入阿鳳正文，「送宮花」寫「金玉初聚」為引，作者真筆似游龍，變幻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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