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奶奶打电话
昨天,和奶奶通电话。我是掐着点打过去的,六点半,这个时间,奶奶已经画完了画,吃过晚饭,而且,她喜欢电视剧也还没有开始播。
奶奶的手机上并没有输入我的电话号码,但是她记住了我号码的头几位。所以,每次我打电话,她第一句要么是:喂,俺xx 吗?要么是:干么啊,妮儿?我的第一句就随着她,要么:恩,干么来,奶奶?要么:不干么,想你了呗。一来一回,简答的话语,立马把我拉回一段朴实的,温暖的,安心的岁月。这种时候,我最清楚,我是谁,我来自哪里。甚至,有时候单单是回想起人生中的这段时光,我就感到睡意袭来,因为内心过于安然。
问奶奶今天画了什么。这是她这一年多来,最喜欢和别人聊的。“今天我画了老虎和熊”。我照旧吹捧她:太厉害了,都开始画熊了!
我的奶奶,虽然生在地主家庭,但作为遗腹子,而且幼小年纪上又离开了母亲,后来也只上过小学,认得几个字。这样的奶奶,现在每日作画,沉迷地不得了。每次去看她,她都要给我看她近期画的画,哪些是临摹,哪里是原创。
后来奶奶主动跟我念叨起大姑,说:我看着,你大姑这一段瘦的忒厉害了。我大姑是慢性白血病,从确诊到现在,大姑安然无恙地度过七八个年头了。大姑倔强又坚毅,上头有老婆婆,下头有一双孙子孙女,姑父的小厂子得开,表哥表嫂的生意不能停,反正,家里老老少少,该操的心一点不少,里里外外,该干的活一样不落。我们从不提起她的病,只是劝她多休息,再就是嘱咐她不要总来看奶奶,奶奶好的很。大姑今年夏天瘦的厉害。奶奶说,今年春上,大姑非要给她重新拆洗被褥,就连两床没有盖过的被子,也拉出来重新洗过,缝好。奶奶怕她累着,劝她不要忙这些,她执意要干。奶奶说:“我嘴上不敢说,心里怕。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一个大疙瘩。”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会说安慰的话。我可怜的奶奶,内心里埋着苦痛的奶奶。
今夜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刮了很大的风。刚刚,月亮又被刮出来了。风雨夜的月光中独坐,只念远方家人。若神明有知,愿奶奶在余下的人生中,在作画中获得更多的安宁和幸福,可以一夜安眠,可以饭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