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翻译】歪曲创世纪 – Part18 （P268~P282）
原作：积木镜介
翻译：T & K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请尊重翻译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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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8 （P268~P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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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和由香里再度抵达了岩石滩。
黑色橡皮艇依然如故。就像我们当时看到的那样，随着浪花的起伏诡异地扭动着。
而那栋屋子亦盘踞在背后的断崖之顶，从黑色屋顶的斜坡上突出的两扇人字形天窗，依旧凝视着我们。
无论是屋顶的石棉瓦，还是外墙的砖缝，都弥漫着极度阴邪的妖气。屋子在吠叫，冲我们发出了可憎的吼声。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不会让你们逃的，怎能让你们逃掉呢？
我拼死挣脱了回响在脑海之中那令神经窒息的声音，将视线落到了岩石滩上。
“我去把橡皮艇拖离礁石，你在这等一下。”
我对由香里说道。
其中并无深意，由香里在岩石滩上行走不便，更重要的是我想独自靠近橡皮艇。我不想让她看到沉眠在小艇中的东西，只想一个人将其处理掉。
对，那就是由香里的未婚夫，有贺的亡骸。
大概是理解我的这份心意吧，手里拿着沉重的柯尔特的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将装有食物和饮水的行李箱放在原地，交替看着手枪和手斧。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至于莽撞到赤手空拳就出发。
思忖片刻，我把枪放在行李箱上，拿起了斧子。毕竟是老式的手枪，要是不小心被飞溅的水花打湿，就无法保证能否作为武器使用了。【P268】
我单手拿着手斧，朝着橡皮艇靠了过去。翻涌的水花时不时将脸打湿。
虽说脚底仍旧穿着拖鞋，但这次同样没费多大力气，就来到了小艇旁边。不过这里我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斧头的握法，因为已经有过和江和修平的事，所以对有贺君的遗体也不能掉以轻心。
“有贺先生。”
正要往小艇里窥视的时候，由香里的声音撼动了听觉的最深处。并未通过外耳和鼓膜，就像是从脑子里说出的话一样。
反射性地回头望向她，只见由香里的手臂顺着沉重的手枪垂了下来，正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丝毫未有跟我搭话的样子。
（“有贺”……“先生”？）
不对，刚刚的声音不是由香里。为了将我与被杀的有贺君区别开来。她一贯直呼我为“有贺”。假使这不是由香里的话，刚刚的声音到底为何？——神经冻结住了。
（又是那家伙的圈套，为了将我的视线从小艇上移开片刻。）
就在我慌忙转回视线的瞬间，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阴影遮蔽住了大半视线。有什么东西从小艇上冲我袭来。
惊人的臂力将我直接推倒在了岩石滩上。
手斧被弹飞了，如同两只狰狞的棘皮动物般的手指缠住了我的脖子。气管被紧紧扼住，眼球几欲飞出，骤然陷入了呼吸困难的状态。
我看向对方的脸，视网膜捕捉到的影像冲击着大脑。
那的确是有贺君。不，或许该说曾经是有贺君吧。那张脸的右半部分跟我一模一样，可左半部分已然变得惨不忍睹。【P269】
头发剥落殆尽，皮肤糜烂到惨不忍睹，土黄色的肌肤侵染上了鲜艳的色彩。眼球损毁，被丑陋的腐败肌肉纤维拉扯着，嘴唇的皮肤剥落，牙齿裸露在外。
半裸的肌肤开始腐烂，到处淌着丑陋的脓水，飘散的腐臭几乎将我的鼻子熏坏。简直就是活死人。我在痛苦和厌恶之下差点晕了过去。
（造物主这家伙，西部片后面是B级恐怖片吗？）
我看向由香里，想用眼神示意她开枪救我。
就算是未婚夫，现在也成了怪异至极的活死人，更别说她还没恢复记忆了。虽说难免有些犹豫，但她一定会来救我的吧。
然而，端着枪的由香里却困惑异常，她畏畏缩缩地将枪口指向这边，一脸惊呆地看着我们，显而易见地动摇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开枪？难道她没看见我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吗？
突然间，我的眼睛附上了惊人的视力。
我惊呆了。由香里那瞪大的眼睛里映照出的景象，隐藏在她瞳孔深处的感光细胞，通过神经节细胞传达给大脑的影像，在我眼里全都清晰可辨。
在由香里的眼中，袭击我的男人，此刻即将扼死我的男人，绝非散发着恶臭的活死人。
映在她眼里的，是身着灰色连帽运动服和休闲棉裤的男人——也就是和那个相框里的照片装扮一模一样的有贺君。
由香里用恍若做梦的眼睛凝视着两人幸福的照片。那副让人怜惜的身姿在脑海里回放着。【P270】
不行，她不可能向他开枪的。
（这也是造物主的小伎俩吗？这家伙到底能有多卑鄙！）
然而因痛苦而萎靡的意识里瞬间闪过了一道闪光，活死人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
腐烂的有贺君正转向由香里，用他那朽坏的嘴唇跟她说了什么。
已经缺氧麻痹的听觉并没能听清他的话。不过这正是反击的绝好机会。
我摸索着找到一块趁手的石头，立刻就将其抓在掌中。好，就这样一击打爆他的头……
当朦胧的眼睛瞥见手中的碎岩的一瞬间，我胆战心惊，在那锐利的碎片之上，还沾着一层鲜血。
（这就是那时我袭击有贺君的石头，是我敲破他头颅的凶器！）
脑子里又吹进了一股白烟。
（要是你得救了，又打算怎么办呢？）
自飘荡的烟雾中传来了声音。该怎么办呢？
（你可能忘了吧，这座岛上有五名男女遇害，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头脑中的白色画布上，文字一个接一个被输入上去。
（即使现在救了自己，终有一日自己或者由香里还是会被杀的。不对，这次说不准就是由香里了。）
由香里这次可能会被杀害？
（是啊，要是我在这里获救，接下来由香里就会被盯上，她会被杀的。这样真的好吗？）
不要，我绝不想这样。
（那怎么办呢？）【P271】
怎么办才好？
（很简单呦。）
简单？
（我死在这里不就行了吗，死在有贺君的手中。）
死在这里就行了？
（没错。要是我被杀，一切也就结束了。我和有贺君，修平弥生夫妇，和江——舍子岛上五名男女遇害，唯一的生还者，就是由香里了。）
唯一的生还者——由香里，假使我被杀，就只有她得救了。紧握石块的手指肌肉急遽脱力，就像“我”在告诫我一样。
（仔细想想，我就是为保护由香里而存在的。支撑着失去过去空空如也的自己的，唯有必须守护她的坚定意志。那么，这次也要保护她免于一切灾难，为此——）
我要在此牺牲——指尖之力完全消散，将碎岩无力地放在原地——那么，就为她牺牲性命吧。不知何时，我沉醉在“我的声音”之中。
（对，这样就好。）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阵恶心的窃笑。
在那一刻，神经回路用尽最后的力量发送了电信号。
不对，那个声音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声音”。他到底是谁？
撼天动地的咂舌声轰鸣而至。
（混蛋！我本想让你就这样乖乖睡过去的。）
这是造物主的声音。
（然而为时已晚，你已无力抵抗。虽然费了些功夫，但也到此为止了。在舍子岛上，有五名男女遇害，就像既定的“结局”一样。）【P272】
压迫着喉咙的手指愈加用力，极度缺氧的状况剥夺了我的思考能力。
（不过你就放心吧。这次由香里可以得救了。真该谢谢我呐，你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这就是我为你量身定制的终结。）
雷鸣般的哄笑声残留在脑海中。
视觉神经停止活动，视网膜捕捉到的影像再也无法传达给大脑的视觉皮质。眼前逐渐黯淡下来。一百四十亿的脑神经细胞几近干涸，回路也关闭了。
什么都无法思考，我的意识逐渐淡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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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自己的性命，这可真是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啊。）
那家伙竟然吐槽我“连牛顿力学之神的粗劣仿品都做不到”，以他那寄生在我可爱的小宇宙里的虫豸身份！
（本该加以天罚，让他一面慢慢受苦一面被杀，但我还是很仁慈的。）
像你这样渎神的小纸片，我也会赐予你华丽的谢幕的。神无所不能，即便如此，这也是一场充满恩赐的终结呢。
×××又开始咯咯嗤笑起来.
我在有贺收拾完这家伙后，用尽最后的力量，当场暴毙就可以了。虽然费了些功夫，但也到此为止了。在舍子岛上，有五名男女遇害，就像既定的“结局”一样。
（这样就只剩下由香里了。）
如此一来，歪曲的因果关系就会全部修复。
（对对，必须要将过去给那个女人灌输回去。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慈悲的神啊。）【P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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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由香里吃了一惊。
潜伏在黑色橡皮艇里的某物，突然朝有贺袭来。
被趁虚而入的有贺仰面倒下，骑在上面的高大男人将手卡在了他的喉部，强有力的手指深深嵌入了脖颈。有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将她的视线吸引过来。
由香里反射性地将沉重的枪口对准了男人。如此近的距离，即使是手生的她也绝不会偏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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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看我不小心做的什么。）×××露出了苦笑。
可不能让由香里看到她腐烂的未婚夫。我得把她的时间倒流回去，没错，就是有贺和扇舟在海岸初次遭遇的时间。顺便在着装上也要下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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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抬起头，看向由香里。
由香里屏住了呼吸。对她而言，这是一张太过熟悉的脸。
（有贺……有贺先生。）
没错，在那里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有贺。他身穿灰色连帽运动服和休闲棉裤——这和相框里的照片上的扮相毫无二致。
紧握着枪的双手忽然无法承受枪的重量，枪口失去了目标。【P274】
“由香里！”
有贺大声叫道。
“对不起，没能及时来救你，你一定很害怕吧。”
由香里撑开了双眼皮大眼睛，只是呆呆地凝视着。
“不过你就放心吧。一切都结束了，你得救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得救了……？）
“你只是被卷入了歪曲的因果关系中，因此失去了过去而已。不过已经没事了，一切都收回了原来的鞘里，歪曲被修正了，你也可以回归初始。”
（过去能回来，我也能回归初始。 ）
由香里那思考能力已然麻痹的脑中，吹入了一股白烟。
远方传来了声音，是女性的声音。她用令人怀念，满是慈爱的声音对我说话。你是谁？
她在念某本书。绘本？她在给我念绘本？
（妈妈！？）
对啊，这是我的妈妈。那是我上幼儿园前不久吧。当幼时的记忆牵起过去之弦时，任谁都一定会最终抵达记忆的原点。
（记忆复苏，过去回来了。）
在头脑中的白色画布上，文字一个接一个被输入上去。
小学时代的运动会和远足，初中时代的初恋，违逆父母的高中时代，考试，大学，还有和有贺先生的相遇。
过去依次被输入到空空荡荡的记忆里。
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个相框里的照片。这是我和他一起去北海道的时候，乘坐札幌市内的观光巴士去了羊之丘，是在那里让人拍下的吗。放牧的羊群和牧草可真是漂亮呐。【P275】
确实，那里好像有座小教堂……
就在这时，猝然跃入眼帘的影像，打断了由香里的回忆。
压在下面的男人摸索着抓住了碎岩，他趁有贺不备反击。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根本察觉不到对方的动作。
（有贺先生，危险！）
然而由香里的声音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堵塞在喉咙里。终于，男人力量枯竭，然后碎岩自他的指间滑落下来。
（滑落？不对，是他自己把手放开的。）
男人力量枯竭，然后碎岩自他的指间滑落下来。
（不对？我看见了，是他自己把手放开的。）
男人力量枯竭，然后碎岩自他的指间滑落下来。
（绝对不是！别骗人了！那个人是自己把手放开的。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男人力量枯竭，然后——
（吵死了！）
由香里在脑海里怒吼道。
（那个人为什么要主动扔掉碎岩呢？为什么不反击呢？他不想得救了吗？）
没错，那家伙不想得救了，所以不用管他。
（可他为什么不想得救了？）
由香里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和那个男人之前的对话。
“（造物主）说‘在这座舍子岛上会有五名男女被杀，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这就是这部小说的命运什么的。”现在还没出现第五名牺牲者。【P276】
（我是这样回答的——如果这是这部小说的必然归宿，那就是“他打算杀死我们中的一个”。没错，造物主不杀了我就要杀了他。）
而现在，这边的有贺先生是这样说的：
“……放心吧。一切都结束了，你得救了。”
（什么叫一切都结束了？我得救了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我得救？）
由香里看着这个神志全失，甚至带着死亡阴影的男人的脸，不禁愕然。
（因为这个人会死，因为这个人会成为第五个牺牲者，所以一切才会结束。只有我活了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由香里这才顿悟到男人扔掉碎岩的理由——可恶！这也是我判断错误的理由。
（他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
不对！不对！不对！
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倒带。这并非刚刚输入的记忆，而是由香里自己的过去，她在这个世界上实际体验过的影像的倒带。
回放的影像，在和那个男人初次相遇的场面上戛然而止。没错，就是在那个奇妙的相遇场面。
（在床底碰面的时候，那个人竟然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由香里总有种怀念的感觉。
然后两人就开始寻找他们自己的过去。
（他装作一副守护者的样子，说我被人盯上了，所以要来保护我。可我内心却在怀疑暴徒是否就是这个家伙。所以他那副为我担心的样子既很不可思议，又微妙得让人发笑。）【P277】
然后就是那个凄惨的生日派对，——因为是令人不快的记忆，所以由香里快进了影像——发生在海岸的奇妙事件，消失的尸体和西洋门之谜，与死而复生的人一同参加的不可思议的午餐会。
（但他猛地向我举起手斧，突然骤变的时候还是吓了我一跳。这是第二次去海岸时的事情，但最终还是变回了原本的他。）
是啊，他一直陪在我身边，还有他也，不对，有贺也一直在保护着我。
（嘛，他确实也不甚可靠就是了。）
由香里微微一笑。
（不过，当我被那个漆黑的杀手盯上的时候，他甚至以自己的身体当作盾牌保护我。不仅仅是那个时候。有贺是很胆小，但他还是把手头为数不多的勇气拼命积攒起来，只为了我。）
现在，有贺想要舍弃性命，为了让我成为唯一的生还者！
由香里的头脑一阵发热。
（什么妈妈给我念的绘本。什么小时候的回忆，我才没和那人去北海道旅行。都是骗人的，都是造物主随手塞在我脑子里的假货，都是假的！）
由香里用双手重新握住沉重的手枪。
然而，由香里的脑海中却复苏了新的回忆，就像在规劝自己轻率的怒火一样。大学时代，第一次见到有贺的时候……
（等等，这样不行，于“理”不合。）【P278】
由香里断言道。
（由香里是个讨厌说谎和欺骗的女人，是个极度讨厌被骗的女人，这都是你设定的吧。事到如今，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只图自己方便擅自改变的，对么？）
由香里将大拇指放在坚硬的击锤上，使出全身力气将其按起，然后她继续讥讽道：
（造物主，我问你，由香里是那种对被谎言加固过的过去唯唯诺诺的女人吗？我不需要那种夸张的记忆。喂，这样才更像由香里对吧？）
枪口再度捕捉到目标。喂，你要干什么？你该不会打算用这个射杀有贺吧？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他不是我的“有贺”。我的有贺是——）
由香里看向那个行将绝命的男人的脸。可怜的有贺啊，我是不会牺牲你的。我来救你了……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有什么不对呢。那么，请对我的有贺收手吧，赶紧把那个“假冒有贺”撵走，不然连我都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我要把你的世界搅得一团糟！）
等等！你误会了，请冷静下来听我说。
﹏﹏﹏﹏﹏﹏﹏﹏﹏﹏﹏﹏﹏﹏﹏﹏﹏﹏
（你才是，给我等一下。）
×××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
（你到底想跟那个女人说什么？）
说什么呢？
（由香里。那不是为你牺牲的爱，都是我怂恿的，全是你喜欢的那些谎话，全都是我一手安排的，你真该好好感谢我——难道你打算这么说吗？）【P279】
…… …… ……
（你这个大蠢货！把这种事跟由香里说说看吧，这回那个女人被激怒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是啊，由香里这家伙，要把我的世界搅得乱七八糟。要是那个激怒的女人射杀了有贺的话！
额头上淌出了涔涔汗水，冷到让人不寒而栗。
不行，这是办不到的，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射杀“我的有贺”。因为，因为……
（总之，这里要稳妥行事。）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不要触怒那个女人的感情，要稳妥一点。）
明白了，稳妥点是吧。×××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没错，终点就在眼前。再稍微忍耐下吧。稳妥点，稳妥点……
﹏﹏﹏﹏﹏﹏﹏﹏﹏﹏﹏﹏﹏﹏﹏﹏﹏﹏
由香里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记忆”。那是难以置信，如梦如幻的“记忆”。
那是两人的婚房——白色的大宅，以及她的画得到了权威专家的认可，计划这次旅行回来后就举办大规模个展，世界知名的美术馆也挂出了由香里的画。
与其说那是“记忆”，不如说是一场有关“如梦般的未来”，令人目瞪口呆的盛宴。
父亲的公司成功开发出了全世界首个治疗癌症的特效药，为了向海外销售，与外国企业成立了合资公司，有贺就任社长。有必要的话，即便是研究长生不老抑或炼金术亦不成问题。【P280】
不，这不是梦，此即这个世界上的现实。神是无所不能的。好了，现在你还想要什么。
（现在就把那家伙从有贺身上撵走。）
啊，可恶！由香里把一齐涌上的“记忆”轻轻一扫，就将其堆放到了头脑中的一隅。
一瞬间，她的小胶质神经细胞奔袭而来，以“记忆”为饵食。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的免疫机制，把“记忆”当作异物消除了。
由香里此刻在想别的事情，那是曾几度掠过脑海的西洋童话。
（那个在森林里迷路来到熊之家的女孩，你来森林之前是在哪里？你有家人吗？你朋友呢？恋人的话还早了点吧？喂，这次我就告诉你吧，你有“过去”吗？没有吧。你不可能有“过去”，你也不需要“过去”。）
由香里在扣动扳机的两根食指上施加了力量。
住手，这样不行，这不可以，这是不可能的。
一瞬间，由香里略微放松了手指的力量。
你是不可能射杀“我的有贺”的。为什么，为什么……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好吧，那就听听看。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我的有贺”与扇舟初次在海岸相遇时，你并不在场。那个现场并不存在由香里，所以你不可能射杀“我的有贺”。
听好了，请冷静下来仔细听。你，由香里，那时正在那个房间里洗澡〖二二二页〗。
（搞什么啊！）
由香里的一吼，仿佛撕裂天地一般轰鸣着。【P281】
你听懂了吗？虽然因果的歪曲导致了这种情况，但你是不可能射杀有贺的。这是做不到的，你明白了吧，所以……
但是由香里根本没听进这样的话。她的思维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横冲直撞。由香里的口唇因愤怒和屈辱而颤抖，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宇宙。
（你这家伙，偏偏去写我裸体洗澡的场面！）
全身的血液沸腾了，鲜红的蒸汽自脑中喷出。被伤害的矜持令前额叶彻底失控，她以暴怒到像铁钳一样的力量扣下了扳机。【P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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