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死亡捐献器官,可以救活多少人?
《医学大家访谈录》是继纪录片《手术两百年》播出之后,原班主创团队制作的又一档医学人文高端访谈节目,旨在分享医学进步,展现医生价值。

在一问一答中,勾勒平凡、真实且高尚的医学科学家群像,在温情与理性之间,思考生命的意义,探寻医学的本源。
我们将节选出《医学大家访谈录》中导演石岚与郑树森院士的精彩对话。
(Q:石岚导演;A:郑树森院士)
11:29
Q:郑老师,您好,非常感谢您接受纪录片《手术两百年》的采访邀请。事实上啊,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中,有很多的神话传说,都是跟器官移植相关的,您如何看待人类对器官移植的这些早期渴望呢?
A:器官移植呢,是拯救中末期器官衰竭的一个最有效的方法。那么这项工作实际上在古代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一种器官移植的一种表现吧,比如譬如说像古埃及的这个狮身人(面)像这种模型,也是代表的一种早期的这种思想。有印度的这个象(神)的这种描述,以及我们中华民族在早先的先祖们的关于这个扁鹊的这个换心啊等等这些,实际上都是早期古代的时候,我们的先辈们的这种器官移植的一种向往,一种目标吧。


Q:古人会有这种向往,可能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A:因为我们知道这个,要拯救生命嘛,这个就像我们一台机器一样,这个坏了要换一个部件一样,只有通过这样才能够拯救它。这个否则的话,就面临着死亡。所以我想从古代来说,是一种很大的创新。
Q:在19世纪末,法国医生卡雷尔发明了著名的“三点法”血管吻合术,他也因此获得了诺奖(诺贝尔奖),那么您认为这种血管的吻合方法对于器官移植有着怎样重要的影响呢?
A:他这个方法,确实对我们现代的外科技术有了很大的促进。包括现在我们很多这个血管外科、心肺外科还用他的这个方法。当然了,我们有“三点法”,当然也有进一步改进新的方法,他的工作作为一个基础,是对我们后面的这个血管吻合的成功起到了奠定的基础,很大的促进(作用)。我觉得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项工作。


器官移植实际上就是一个血管吻合,不管心脏也好,肺也好,这个肝脏也好,还有肾脏也好,尤其是肝脏,肝脏缝合的管道里面,有肝动脉、门静脉、腔静脉,还有个胆道。这个血管吻合如果是很困难,或者说血管吻合以后,出现并发症的话,那会影响到我们这个器官移植的成功。
所以血管吻合成功了,我们这个器官移植基本上就成功了。所以血管吻合的技术,是在整个器官移植上,是关键的关键。
Q:人体的免疫系统曾是器官移植的最大障碍,那么在没有有效的免疫抑制剂之前呢,许多勇于挑战的医生和患者,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请您给我们分享一下其中的故事吧?
A:器官移植早期的时候,因为当时还没有有效的免疫抑制药物的时候,这个成功率是很低的。这个移植以后,出现什么(样)的感染,这个排异,还有技术上的问题。所以这个当时早在这个七十年代,或者六十年代早期,器官移植是全世界都面临一个,没有一个好的有效的免疫抑制剂,当时用的就是硫唑嘌呤,或者激素。所以当时的这个成功率20%都不到,大部分移植以后,由于排异都死亡了。所以到了1981年,我们这个全世界第一个有效的免疫抑制剂的环孢霉素A,这个问世以后就使得我们的器官移植的成功率,从20%不到达到70%多,所以说这个非常了不起,足足是增加了三倍。

所以这个免疫抑制剂的作用是非常大。因为我们知道器官移植关键就是说,它要产生排异,因为尽管我们是同一个人类,但是他是异体,他面临到一个排异的问题,那么有了这个药以后,那这个排异就大大下降了。那么成功率就会大大提高。1981年以后,我们跟全世界一样,我们中国的器官移植成功率就大大提高了。
到了后来1989年的更有效的一个他克莫司的问世,有了这两个有效的免疫抑制剂,所以我们现在的器官移植成功率这个在80%以上。
Q:我们知道啊,现在的移植手术它的技术是越来越成熟了,但是供体的来源是不是仍然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A:器官短缺呢,是一个世界难题。这个由于器官衰竭,包括什么肝衰竭、肾衰、心衰、肺衰、肠衰,需要移植的病人,就我们中国来说吧,全世界差不多要150个人里面,衰竭的人大概有一个,叫150比1,这样的比例可以拿到器官。当一个人的脑死亡以后,或者心脏这个衰竭以后,不能再恢复的时候,他其他有用的器官还会继续捐出去。这个会拯救很多人的生命。
那么我们中国的器官捐献这几年发展也比较快,从2016年的百万分之三,有一百万人有三个人捐献,到我们2017年呢,是百万分之3.72,所以这个增长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我们的器官捐献在中国从过去的这个比较落后的现在已经提高了,在全世界排位在51位,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我们人口的基数大,是吧?所以光2017年,我们中国的器官捐献就有五千一百多人捐献了器官。五千一百多人捐献了器官,他会拯救多少,一万多人的生命。

譬如一个人他脑死亡了,他可以把两个肾脏,一个心脏,还有肺,胰腺,还有甚至角膜,都可以捐出来。所以你看他一个人的死亡捐献的器官可以拯救好几个人。有六到七个都可以用,所以呢意义非常的重大。
当然了,这个要解决这个器官短缺,除了器官捐献以外,我们今后的这个还可以从其他方面努力,包括这个组织工程,这个细胞移植。
还有转基因,譬如说我们怎么样把人的基因转移到这个猪身上,使猪产生的这些器官能够最后用到人身上。当然这个还是要,还要走很长时间的路。所以在目前来说,我们只能从器官的这个捐献这个角度来解决全世界的这个共同的难题,就是器官短缺。

郑树森是我国器官移植以及多器官联合移植的开拓者和学术带头人,2001年6月,他实施了首例儿童活体肝移植,创造了当时国内年龄最小的活体肝移植受体记录。移植器官,是20世纪医学最伟大的奇迹,人类生命最为特殊的延续;从神话到现实,在技术与伦理的重压下,曲折前行;移植器官,更是移植爱与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