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
四姐是北京某西餐厅经理,对人总是笑容可掬,瘦瘦的身子,管理手下一帮的年轻人,餐厅里她年纪最大,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四姐。也因为她平时说话啰嗦,背地里嫌她婆婆妈妈,都叫她四妈。干了十多年,一步步爬上来的,做服务有着丰富的经验,性格也好,只是普通话不太标准,喝水说成“豁水”,讲英语就更带着浓浓的川味,好在一点不影响工作。
读完高中早早出来打工,父亲那个时候生一场大病,她是家里老大,一下子成了整个家庭的顶梁柱,最开始在重庆火锅店上班,下了班穿着个裙子站在路灯下,被人骑着摩的追赶,问她多少钱,她一路跑回店里,遇上了厨房的杨哥,杨哥说你怎么没事大晚上站路灯下面,别人以为你是小姐才追你的。
从此每天晚上下了班便由杨哥送她回去宿舍,两个人熟悉了谈起了男女朋友关系。杨哥家和四姐家相隔了一百多公里,交通不便的时代,父母有些介意,觉得嫁太远,加上四姐是镇上的,而杨哥是村里的,所以四姐父母最开始不是太同意这门亲事,好说歹说两个人成了亲,只听人说北京做服务员和厨师可以多挣两百块钱,九九年两张火车票到了北京。
九七年结的婚,年底四姐生了女儿,不到两岁便成了留守,孩子稍微大一点要上幼儿园了,双方的父母争着要带养孩子,四姐这边父母觉得镇上的教育比较好,杨哥那边的父母觉得孩子本来就是姓杨,理应由自己带,杨哥特意辞了工回家去调停。最后孩子开学了便在四姐父母这边,放假了便去爷爷奶奶那里。
二女儿比大女儿小了九岁,两个人本来不打算生二胎的,经不住双方父母都规劝,杨哥那边也还是希望可以抱一个孙子,二女儿出生,早已经没有了孙女之争,杨哥家十年前一条稀烂的土路到村,零八年已经水泥路到处通达,修了水泥小洋房,而四姐的弟弟也早已经成家有了后,时过境迁。
二一年四姐接放暑假来京的小女儿,独自坐高铁过来的,一路打电话报着平安,她才刚刚读高中,稚嫩的一张脸,带到店里面来,坐在沙发角落里玩着手机,看见人就叫哥哥姐姐,四姐和杨哥在酒仙桥租了个单间的房子,房东不让做饭,店里有员工餐,平时休假了四姐便偷偷地做,也没有厕所,得去楼下公厕,孩子来了便在地上铺了床,杨哥睡地上,母女俩睡在床上,三口人高低平躺着聊到半夜,小小的空间,局促却温馨,四姐和杨哥把一个星期一天的假都攒到一块,尽量可以陪孩子北京到处去玩玩。
大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刚出来工作,起步小白领,二线城市,工资没有四姐在北京做经理的三分之一。四姐杨哥两人北京打工多年积蓄,好多年前便已经在老家城市里全款买了房子,小女儿呢平时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住,大女儿在外读书,也难得回去,即便是回去也不会去到城里的家,只会去外公外婆家或者爷爷奶奶家,四姐杨哥一年之中也只有半个月年假回家,还得算着女儿们放寒暑假再休,一回到家先搞卫生,空空的房子,没有人,到处盖着白白的布,满落着灰,到处拆拆洗洗,把两个女儿接过来,真正的一家四口团聚,在那个城市的家里过上几天无比幸福的日子。还得两边父母那去住个几天,一年中真正在家里的日子也屈指可数。
四姐年纪越来越大,忙的时候帮着收拾桌台这两年身体明显越来越吃不消,睡眠也越来越少,店里事务繁杂,每天处理各种客诉,前段时间牙齿出了问题,半夜疼得受不了抓了一小撮花椒含在嘴里,每天上班忙,一直拖着,拖到实在受不了了,去到专门的牙科医院,一治就是一万,真正是吓人,回老家治牙自然会便宜很多,医生说拔了牙还得做什么针管治疗,一颗修好了,过了几天另一颗又疼起来,实在是没有时间专门为了省这点钱老家北京来回折腾。
杨哥在后厨也只是做个披萨负责人,年轻的时候最高只做了两年副厨师长,年纪稍微大点,管理人费劲得很,本来不是爱操心的性格,工资比四姐要少很多,两个人在北京相伴这么多年,根本也不计较这些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