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坝寺村:没有寺的田坝寺,200多年守塔的历史

此篇为投稿 #STORY OF TIANBASI# 姓名:田坝寺村 别名:田坝村 位置:四川省资阳市雁江区东南 主要民族:汉族

1 在四川省资阳市的东南边约30公里的样子,有一片稍微平坦的砖褐色土地。在那里有一条小溪,自顾自地流淌着,坐落在溪旁的是十几户张姓人家,还有两个因搬迁迁入的旁姓,聚集在一起就生长出一个村落。 村里一直没有通沟渠。每天早上,村里的老人们就肩担着扁担,从小溪中打上两桶水,担到田里去浇灌农作物,也从这溪流里打水来淘米煮饭、洗脸。 这样的日子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已经持续了200多年了。据张氏族谱记载,大概在清乾隆时期,张氏族人的祖先拖家带口在湖广填四川时流浪到了这块土地。

这片土地就是我的老家——四川省资阳市雁江区田坝寺村。田坝寺村,大概是因为从小不曾见过一座寺庙的缘故,村里人更习惯叫它“田坝村”。 田坝村户籍人口约100人,下分6个生产队,年轻人们都去城里读书、打工去了,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老人守着田坝村。 田坝寺村没有寺,两三里外却有一座白塔——丹山白塔。白塔并不是村里的,回村却是必经之道,无论在村里的哪个位置总可以看到白塔的身影。

白塔始建于唐朝,坐北朝南向,高20米,与一般的塔不一样,白塔塔身是方的,没有传统塔身的飞檐翘角与角挂铃铛,共分七层,最底一层面积24平方米,塔身逐层缩减,最高一层也不过为22平方米。肉眼是看不出这细微的区别的,所以叫方塔。 白塔没有专人来修缮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周边村里的善男信女们就自带条香给泥土夯造成的神仙上香。 破漏的白塔,历经岁月烽火的侵扰,只剩下了塔身,裸露着的土砖块,在黄土和土砖缝中生长出的杂草,让白塔显得愈加沧桑。

"2 90年代,绿皮火车是远途的主要选择,父亲那时在重庆工作,回家一趟得在绿皮小火车上晃荡18个小时。 带上我,每年春节前就在人潮涌动的车站挤上车,在高速路上驰骋五六个小时再换乘大巴车,沿着山路盘曲几圈,颠簸得脑袋晕乎乎,直到远远看见一座白塔,再拐个弯望见一棵老黄葛树,就到家了。

再到后来,高铁通了,在车上打个盹,梦中被一阵阵烧柴火的味道熏醒,回家就刚好赶上一顿晚饭。 以前折腾半天才能回家,高铁修通后,我却仅仅回家了两次。上一次回家还是爷爷去世的时候。隔了三年,走在老家梆硬的沥青路上,原本熟悉的地方让人觉得陌生起来。 老屋后面曾经是一大片荷塘。一到夏天,荷叶支棱起来,铺满了整个水塘。数十块荷田连成一片,漫天遍野的,一眼望也望不尽。

夏天多的是阵雨,湿哒哒的雨水就堆在荷叶心上,荷叶一时承载不了重量,倏地撇过头,雨水哗啦啦就落进了塘里。一瞬间,间或看见一抹淡淡的粉色藏在碧绿丛中,探出可爱的骨朵。 八月的荷塘乌泱泱的,满池的荷花把老屋给围起来,虽然不曾到过西湖看十里荷塘,但夏夜能枕荷听雨,已经是十分的惬意了。

承包荷塘的老板从来不管事。等荷花一瓣瓣飘落在水面,荷叶垂落进水里,荷杆子也形容枯黄,收缩成老人手臂上血管模样的时候,收莲藕的人还没出现。 春去秋来,莲蓬落了好几次,承包期一到,荷花也开完了,空荡荡的田里便长满了一片苇草。

荷花是从栽种油菜花的泥土里探出来的。田里浇灌了水,就从油菜花田变成了荷花池。 大概是地形的缘故,田坝村的春天来的比沿海早一些。油菜花感受到了来自土地自下而上生发的春天气息,在春节前后便汹涌地开,黄灿灿的一大片。 在那些阴霾的隆冬里,太阳很少露脸,空气里混合着柴火的细屑,堵塞着鼻腔。日子闷闷的,只有这些明媚的小花给人带来了温暖和诗意。

3 小时候在老家待过几年,在那些混沌又模糊的记忆里,童年里的那些人和乡村一样留存在故事里。 田坝村的村头巷尾到处都是孩子们赤着脚飞奔、耍闹的身影,包括村后的这座山。 山上树多,知了也多。一到夏天,放了暑假的孩子们就在大孩子带领下上山捡蝉壳。后来才知道,“蝉壳”的学名叫“蝉衣”,是知了蜕下的皮。 半透明的黄棕色蝉衣藏在枯叶和杂草堆里,不仔细着点是发现不了的,然后就会在旁边发现第二个、第三个……

更多的蝉衣是攀附在树干上的。经验老道的大孩子会随身带着一只网兜,用网兜的边框去抠下粘在树干上的蝉衣,刚好完完整整地落在兜里。 随后,在大姐姐的指挥下,孩子们就开始了用线串蝉衣的“游戏”,满满当当地串上几大摞,再找到村里的郎中老爷爷,换上几块钱,去村里的小卖部兑几根棒冰,就是孩子们一整天的快乐源泉。 当时村里数我最小,一群大孩子喜欢围着我玩。姐姐们手很巧,能将秸秆编成花篮,能把柳叶条做成头环,中间还插着几朵鲜花做装饰。 在田坎边上用几块砖摞起一个灶台,捡一些枯草与柴火,放进灶台,点燃火柴棒,撒一把旁边田里的豌豆子,直到熏得熟软。

嚼着夹着枯草香气的熏豆子,一排整齐地坐在田埂上,看着落日和远处的白塔,讲着喜欢的动画,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稍大一点去了重庆,再回来时,她们已变成长辈的话中人。在长辈的讲述中,我得知了那些姐姐们相似的人生经历。 她们读完初中或高中,就早早地出去打工,在二十岁左右结婚,生孩子,更努力地在工厂上班养活那个新生命。 "4 记忆中的人物站在他们常常休息的树下,我每走一步,他们就破碎成尘埃,消散在了枯草丛中。 老板承包时,一年给征地农民一亩地几百块钱。承包期到了,留在村子里的人老了,种不了多少地了,田地也就变成了荒地。 经过姐姐住在坡上的屋子,我小时候就常常坐在这里吃花生,屋前坐着两个老人一起编竹子,再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走过乳母家,也没有闻声而来的大狗隔着栅栏吠人。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坟山。农村里讲究三年挂一次青,我跟着大伯来给爷爷烧纸,坟旁边又添了几座新坟,当这个村庄里的所有老人都离开人世,我仿佛看见坟山长成一片野草的青山。 文/va樱 图/网络+va樱供图 编辑/老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