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秀
我看到自己在台上晃来晃去,仪态很差,声音出奇得难听,那颗五官模糊的褐色头颅,像剁除触角的八爪鱼,下丘脑控制我的血压、心跳,一切正常并且无关紧要。
双头婴儿会泡在福尔马林里,一切畸形往往都更容易获得纪念性质的特殊待遇,至于为什么是纪念“性质”而不是纪念“意义”,恐怕始作俑者并不重在纪念本身,正如一些古谚语放在现今适用,那么双头蛇、独眼羊,或者锯下来的巨大阴茎,依然带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奇妙效应。
畸形可以通过泡在药罐子里的方式穿越时空,呈现在当今与未来人面前,这比许多民间美谈,或者理论上更值得在海马体中形成沟壑的美德,要多出不少占据记忆的优势。
这是令人沮丧的,尽管用小拇指也能预言我在未来必死无疑,但对于一部分人而言,比必死无疑更令人失落的是终将被遗忘。
根据人类历史的推演,被遗忘与死亡一样都无时无刻不在倒计时,这种常理是不遵循动物求生欲的,造物主在编写生命代码时,写下人生老病死这个剧情,然后用人生儿育女来传递DNA,于是人成了DNA的工具人,不管动物本身对于DNA是否了解,从繁衍的那一刻开始,生命的程序就在运行。
至于DNA在历经数代人,最终被动演化成什么样子,我个人不太了解,曾经看见科学家对未来人的设想,我个人觉得非常丑,丑到已经丧失了两性生殖的可能性,当然科学家有自己的依据,比如之所以毛发稀少是因为紫外线,之所以下巴小是因为咬合能力退化……有道理,有道理,就是怀疑人能不能繁衍到那个时候。
我个人对于繁衍没有什么觉悟也没有什么追求,说什么生育是为了增加生命的厚度,说这话不如向上帝讨要一个子宫,或者干脆恢复出厂设置,变成无丝分裂的细胞也行。我对生命的厚度诚然没有什么抱负,我就希望社会睾丸酮浓度不要过高,催产素非常神奇,不算讨厌,睾丸酮本身是原始且中性的,但谁料人类还有脑子啊,于是兽性外加冠冕堂皇的人性,成就了可以自行调节人口的人类社会。世界真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