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
小朱办了X商银行信用卡，获赠入住希尔顿酒店一晚的权益。我提前准备好两个人的泳衣，下班后直接到店。
希尔顿天台有个露天泳池，是我们此行唯一的娱乐场所。晚上九点，我们换上泳衣踏进冰凉的池水，很快就和池子边缘几个初学游泳的女孩默默划定了各自的场域，争取互不干扰。余光里，女孩们拿着绿色浮板，把泳镜推到头上，面朝几个站在池外的男孩。他们正在提供的建议多半是调笑。
“这水虽然免费，但也不要喝那么多啊哈哈。”
城市灯火和楼下工地的噪声，在他们的笑声中显得遥远，想象中奢华享受的酒店泳池，开始荡漾出水波一样淡的寂寥。女孩们看着一片池水，没有说话，像面对一桌子海鲜食材，却不知如何加工。而我狗刨着游过她们身边，努力营造出某种如鱼得水的惬意感。
其实我不太会游泳，学过，但从来没有真正学会过。失败是在小学暑假省体委游泳池滚烫的地面上就奠定了的。教练让我们站成一排，以便他拎起我们的手腕和脚脖子，直接丢进1.2m的浅水池中。有个说法是人天生会游泳，只要在水里保持放松，不慌不乱，就能浮起来。但那天被扔下去的小孩儿都是停船靠岸的铁锚，目标明确地沉了底。20年后，当我在知乎上搜索“狗为什么天生会游泳”，才发现这同样是个谎言。而带狗游泳注意事项的第一条就是：不要把狗扔进水中！！！！！！（千万不要！！）
“三，二，一。”
此刻，我和小朱在泳池里以池宽为距离，比谁游得更快。我用不标准蛙泳，他用自创的自由泳，总是领先我一个身位。远处的女孩丢下了浮板，在池边练习拍腿。水花将浮板推到我身边，顶端竟然有个清晰的牙印。我想，是谁曾经咬着这块板，试图练习手脚配合，为自己不断下沉的身体补充一点浮力？
游泳池可能就是这么一个荒诞又寂寞的地方。所以每个独自游了一段距离的人都会在出水后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哪怕是奥运赛场上打破了世界纪录的冠军也不例外。更多时候，你浮出水面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后方某人正吹着水向你急速靠近，却不是为你而来。你意识到自己挡道了，但又远远没有调整好呼吸的节奏，只好匆忙扯出夹在屁股缝里的泳裤，手忙脚乱地游开。可恨你胡乱选择的前进方向上又杀出一个乱游者，你避让不及，撞上那人的腰窝，站起身后是两副蛙镜面面相觑，你近视的双眼在那一片漆黑的镜片后找不到一个焦点。没过多久，和你一起来的朋友就表示他想走了，你说再游10分钟，并在离开泳池的时候感到强烈的意犹未尽。而这份失落很快又会被胃部涌起的巨大空虚所替代。于是你到家后就拽开冰箱，选择了一包速冻水饺。
水烧开后，饺子一个个滑入滚水里沉没，又让你想起那个夏天的游泳特训班。没有煮熟的孩子们手拉着手玩闭气游戏，没有戴蛙镜，用力睁开眼。空气从眼眶里溢出来，小小的泡泡，难道不像会飞的泪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