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单车给你我
前几日和先生出门散步,看到一个父亲的危险大动作,把自家孩子塞在共享单车前座,我两交换眼神,确认是讨厌的人。又不由得想起了我年幼时候,我的父亲也常常用自行车托着我穿行在成都的梧桐树下,光影斑驳间也穿行过我的童年。
我和我先生聊起,那时候哪里有那么多小汽车,大家出行的方式最多的便是自行车,有孩子的父母会在后座安上一个儿童座椅,放学时候,大街小巷里,家长们骑着自行车背后拖个小肉团子,我在后面和一起放学的小伙伴咦哩哇啦,父母在前面和旁边的家长拉拉家常。遇到下雨的时候,一个大大的雨披罩在我和老爹或老妈的身上,我缩在一个小小的黑暗的空间里,却觉得又安全又有趣,哪怕外面风雨再大,这一方天地是父母为我撑起。
还记得我幼儿园时候,家住在小关庙,幼儿园则在车距20分钟的石油路上,冬日里的清晨,成都带着白色雾气的滤镜,父亲会一早起床,把眼睛还闭着的我塞进后座,奔赴向幼儿园,不过那时候父亲也是28岁的年轻人,和如今的我一般瞌睡深沉。一日父亲照例早起把我从被窝里薅起来,他迷迷瞪瞪的骑车,打算从家到办公室去上班,却全然忘却了这中间应该还有一个流程,直接把也在沉睡的我托到了办公室,等他到办公室下车回头一看,妈耶!娃儿咋个还在车上!又急吼吼的把我再送去幼儿园。万幸的是,那时候我爸骑得不是二八大杠,上下自行车也没有采取扫堂腿模式,不然他到办公室的时候不应该在后座发现我,而应该在地上发现我。
小时候我也和很多孩子一样受到过来自自行车的残害,还记得那个血色的黄昏,母亲推着车在前面缓步行走,父亲把我丢在后座,自己坐在前面,一只脚垂在地上,一只脚半圈半圈的蹬着车子,突然,父亲发现怎么蹬不动了?血气方刚的他当然不能向一个小小的自行车屈服,于是卯起劲用力一脚,后座传来我的哭声嚎啕,是的,我的脚搅进了车轱辘里。一家人赶紧奔赴医院,挂号排队,处理伤口。母亲心疼的情不自禁陪我一起哎哟哎哟,好在医生是个特别温柔的叔叔,一边上药一边耐心的哄我,后来几次换药的日子里,医生叔叔会把我放在桌子上给我讲故事,让母亲得以空出手去挂号交钱,这也让本来就崇拜医生的母亲,更是对这个职业崇敬不已。这个故事的后续里失去了父亲的身影,我一度以为是父亲晕血所以不敢看,毕竟当年我出生的时候,父亲看着血呼啦滋的都是连连回避,在医院大喊不要!!他眼神中流露出的真实的恐惧和萎缩,把医生都给气笑了,我爸则是怕的得靠着墙。结果我妈为他开脱,说其实是因为当年老爹工作太忙,停顿了两秒,剜了一眼沙发上的老爹又不甘心的说“也不晓得嘛,反正他是这么说的。”我看看老爹一边假装看电视,一边竖着耳朵听老妈说话的样子,算了,过了追诉时效期了。
不仅是为我看病这位温柔的医生叔叔,总的来说母亲对医生的崇拜之情是很浓郁的,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去医院做公益,看到医生给小婴儿开刀,她简直觉得医生是天使,恰好那个医生姓名叫什么安琪,母亲自打在医生介绍栏里看见了之后,敬佩之情有如泉涌,回来给老爹说了好几次,说“天哪!天使就是angle,而他就叫安琪,这个医生真的是像一个天使一样,拯救这些孩子。这个职业太崇高,太伟大了!”,几次反复下来老爹终于忍无可忍的说“好了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去学刀儿匠(四川方言:用刀的人),再不学我这个婚姻都不保了!”不知道这位安琪医生听到我爸拿他和刀儿匠放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写到这里,突然回忆起,怎么好像小时候很少坐母亲的车,后来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母亲的自行车总是在被偷,早年间的成都,自行车贼娃子还是相当猖獗的。最开始母亲是坚决拒绝买二手车的,觉得这是助长了歪风邪气,但无奈她的自行车总是被小偷惦记,也因为她迷迷糊糊时常忘记锁车。最最离谱的是有一次,家里有一辆父亲的二手车,很长时间塞在了楼道里满布灰尘,某日我爹妈突发奇想,花了一个下午把车子擦得干干净净,准备使用,第二天下午,这辆焕发新生的自行车,就消失在了它原来常住的地方,我老娘是精神彻底的崩溃了,要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破大防”,一辆辆消失的自行车彻底击垮了一个花季少女,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再后来她就麻木了,美其名曰买二手自行车说不定能把自己曾经丢的车买回来,所以母亲的自行车后座属于长时间没有安装屁股垫子的情况,那时候无奈要坐母亲的“新车”的时候,只能把数学书抽出来垫在屁股下面,那可真是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