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不够利也不够钝的银刀,要插入一块不是很肥也不是很瘦的肉里
我通常是不会在意生日的,甚至总是隐藏,不就是个点嘛,河流滑过去就过去了,我天真地想要消除、游戏这个物理决定的时间,以此活在更大的时间里。但今年有点奇怪,昨天凌晨十二分突然想起27了,莫名地想哭,往年我对时间点是完全无感的,所以很不解自己难以形容的揪心。
后来我坐在沙发上打开录音机跟自己说话,才慢慢清楚一些。
这种感觉就像一把银色的小刀在你胸口划了一道,你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就结痂了——时间瞬息的凝滞。可能此前,觉得年岁不过是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增加,树干的年轮,一圈圈增大,我可以超越时间去寻找更结实的存在。但现在却发现,那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离枝、掉落的时刻都是看似很轻,其实很痛,很绝情的。这种疼痛的感觉不是在27岁才发生,而是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且今天同样是kiki的生日,所以可能隐隐感觉此后,需要承受更多这样一片片叶子轻轻地、绝情地掉落的时刻而提前疼痛。
拉金形容26岁,“这亘古的驱动力必定会消退......那些被点燃的事物很快就在我里面熄灭了......后来的事情更糟,来了就挥之不去。”波拉尼奥说,“我不求流传,只求可信。也求怜悯我的岁月直到二十六岁。”
我此前也把26岁视作一个顶点,也许是天赋和生命力的顶点,也许是树生长期的终点。
但既然跨过了它,所谓抛物线的顶点,之后就是下滑线;或如拉金所说,之后就是“终日如淤泥般下沉”。可就算它是死掉了的生命,但跨过来了,也就好了,要坏就坏下去,倒是看看可以坏到哪里去。
27,它不再是十八岁一把剑刺破一匹布的感觉,而是一把不够利也不够钝的银刀,插入一块不是很肥也不是很瘦的肉里。但它还是刀,还是要砍进肉里。
时间就是时间,不是能超越什么的时间,不是河流。它什么都超越不了,就像一块地毯,上面沾满各种呕吐物:死亡、遗憾、病痛.....但你还要躺在里面。
在这个年龄阶段,我对自己寻找的“水手”命运有了新的理解,不是无名无界,而是有名有界,非常明确的名字,非常明确的局限。这是说不上好坏,只是事实的一件事。
所以,我无法否认出生的时分秒,无法否认自己,死亡就是差一秒,活着就是多一口气,没得辩解,像玻璃吸管碎掉,碎了就是碎了。而且,我开始珍惜这个时间点,为自己的生命感动。当时间在我面前展示它的具体、局限、残酷,它也就像一根根钉子扎进我们,一块无法起飞的布,虽然风吹的时候,好像鼓的很胀,但永远在地上,永远在挣扎——试图,却无法摆脱命运可能也是人类的感动。
我录着音,丸子趴在不远处,kiki的骨灰在书架上,此前也有过很多次这种三角夜晚,不是坚固闭环的三角形,而是到处都是破口,但也能立得住的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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