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和工艺的进化:作为一种进化工具的技术性
[法] 吉尔伯特·西蒙栋 著
秦琳 译

技术客体个体化的不同方面构成了一个逐步推进的进化中心,但这不是在术语意义上的辩证(dialectique)因素,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消极作用并未成为促进发展的因素。技术世界的消极性(négativité)是个体化的一种缺陷(défaut d’individuation),一种技术世界与自然世界(monde naturèl)的不完整的汇合(jonction)。消极性不能促进发展,相反,它将促进改变,激励人去寻找新的、比已拥有的更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案。但这种改变的渴望并不直接影响技术性存在,它只影响发明家和用户。此外,这所指的变化不应被误认为是进步。过速的变化也将阻碍着技术进步,因为它妨碍了一个时代给下一时代遗留下来的技术元素的某种形式。
一旦技术进步发生,每个时代都会给继承者竭力传递有关技术的成果。能够世世代代传播下去的不是技术整体或个体,而是这些个体组合整体的元素。事实上,因为它们内部存在相互交换的能力,技术整体可以走出自己,生产不同于它们自己的元素。技术存在的很多方式区别于生物个体,有如下的基本区别:有机体在一定数量的连续性的重组(nombre de reorganizations successives)中自发发生,如果条件合适,它会使其他生物模仿自己,而技术存在则缺乏这个能力,尽管控制论专家试图复制相似的生物个体,却不能复制同样的技术个体。就目前而言,那简直就是一种虚构的毫无根据的设想。但是技术存在比生物有更广泛的使用范围,极小的进步就可以促成:技术存在能够产出从技术整体中获得并保持得极其完美的元素。这些元素捆绑在一起并以个体形式组成新的技术存在。然而,在此情况下虽然不能直接生产,但通过间接生产能够形成一定完美程度的(degré de perfection)技术元素。

当然需要详细解释下我们所提及的技术完美性意味着什么。从经验主义(Empiriquement)和外部的视角来看,技术完美性可以说是一种具有实用品质或至少支持某些实际品质的材料和结构。例如一个好的工具不仅仅是制作精良、形状漂亮的工具。在恶劣的条件下,一把扁斧(herminette)虽不能磨成锋利,但从实用的角度来看却是很好的工具。扁斧作为好工具体现在:一方面,它的曲线状完全适合精心瞄准去切割木头,另一方面,它那保持锐利的刀缘甚至可以用于硬木头上。而它重要的特性表明,它还是技术整体的生产工具。作为一个生产元素的扁斧,可由不同(属性)变化点的金属构成。这个工具不仅仅是一块均质的、有特定形状的金属。扁斧一旦被锻造而成,就意味着金属中的分子链具有一定的方位但在某些方面并不相同,像一个含有纤维的木头可以被处理成具有最大限度的韧性和弹性。弹性(élasticité)特别集中在边缘和平坦的部分之间、插销和刀口部分之间的中间部分。在工作中其靠近切削处的弹性容易丧失并常常在使用时弯曲,因为它有一个楔形的、易被移动的木杆。事实上,扁斧切割的一端比所有其他部分更柔和;它必须经过回火处理的、精心的切割方式,否则使用太重的金属将会使这个工具变得易碎,尤其切削处容易被破坏。这就是一个由简单而多数的、不同的功能区域相互焊接组成的工具整体。这个工具不仅仅是由物质和形式组成,它由特定使用系统排列的技术元素组成,依据一定的制造过程装配而成一个稳定的结构。该工具保留了技术整体运转的过程。生产一把好的扁斧需要融合铸造(fonderie)、熔炼(forge)、回火(trempe)的技术整体性。
因此,技术客体有更多的使用品质。它是通过形式和物质的关系以确定其初始设计。它可谓一个形式和物质(de forme et de matière)之间的媒介物,以扁斧为例,它的改进在于某些点上的异质性回火。技术性(technicité)是指一个技术客体具体化的程度。所讨论的技术具体化,在木铸造业盛行时代成就了托莱多刀片的价值和声望,缔造了现在的圣艾蒂安钢(aciers de Saint-Étienne)的品质。这些钢就是技术整体功能的体现,包括作为温度产生所使用的煤的特性,和非白垩的水域化学(chimique des eaux non calcaires)天然气成分,用于铸造、搅拌精炼的熔融金属的绿色木材的基本元素。在某些情况下,技术性相对于物质形态关系的抽象特点来说占有优势。因此从物质与形式来看,螺旋状的弹簧是非常简单的。但弹簧(ressorts)的制造需要一个高度完美的技术整体。个体的特性如电动机或放大器通常更多依赖于技术性的简单元素(诸如气门弹簧(ressorts de soupapes),或调制变压器(transformateur de modulation)等),而不是复杂的装配。同时,技术整体性可以生产简单的元素例如一个弹簧,也能够产生极其庞大且复杂的元素如变压器(transformateur sont),几乎延至世界各地的各个行业。毫不夸张地说,一根简单的针(aiguille)的质量表现了一个国家产业的完美程度。那种把针定义为“一根英国针”(d’aiguille anglaise)的判断也是非常合理的,这样的判断之所以有道理在于技术整体性体现在他们生产的最简单的元素里。没有人会否认这种思维是不合理的,特别是依据针的起源比就其内在价值(valeur intrinsèque)的基础上所做出的判断更能体现技术客体的特点。针对此现象而滋生的无论是夸张或是误解的观点都不是没有依据的。

技术性可以被视为一个具有积极特性的元素(caractère positif de l’élément),技术个体通过其组合环境达到类似的自动调节。就元素水平而言,技术性就是具体化。促使一个元素从整体中产生的,不是整体或个体,而是一个真正的元素。这个特点使它可从整体中拆卸出来并释放它的新个体成分。没有绝对的理由就无法否认存在着单独元素的技术性。在个体层面上,组合环境是技术性的依托,作为整体性水平相互交换的基础。不过,这需要适当保持其技术性特征和条款,因为元素的品质表现了技术整体所获取和保存的内涵,并将其推向新的发展时期。元素推动着技术现实,然而个体和整体也处在技术现实中却没能起到运送和传递技术(的作用),它们只有生产和保存功能却没有传递功能。元素有传递的属性而成为真正的技术性的传播者,就像种子携带着物种的属性并能够重塑新的个体。因此,我们发现在元素那里,技术性有着最纯洁的、最自由的状态,而在个体和整体中是一种联合的状态(l’état de combinaison)。
元素的技术性不包含其消极性(négativité),在整体化元素的生产中不存在消极的影响,在个体生产的发明中,元素汇聚一起并形成若干个体。在发明家那里,发明就是一个个体的形成,预示着他对一个技术性元素的直观认识。发明往往发生在具体和抽象的(concret et l’abstrait)层次图的一个中间水平地带,意味着早期的存在物以及保持其连贯性的表现,这些层次图蕴含着技术性的想象的方法论和动态的想象力(dynamique imaginatives)符号。想象力不仅仅是一种超出感觉的、发明并创造影像的能力,它还是一种感知(技术)客体品质的能力,尽管它不具备现实品性,既没有直接的感官,也没有几何的特性,想象力品质既不具有纯物质性(pure matière),也不具有纯形式性(pure forme),它介于两个系统的中间水平。
技术的想象力可以定义为对技术性元素有特定的敏感性(sensibilité),为发现它们所有可能的联系做好准备。发明者不进行无中生有的研究,一开始通常研究物质与形式;接着研究技术元素,继而去发现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并能够把此三者结合起来。技术个体的兼容性蕴含着一种组合的环境。也就是说技术的个体由此应该被想象成或被构筑成一个有组织的技术系统的整体。个体是稳定的技术系统的元素组织成的整体。被组织起来的元素就是其技术性本身;被组织起来的元素,就成为技术性的承担者,并非因为它们具有重要性。发动机是一个轴和容积系统的组合,每种定义都是就其特点和技术性而言的,并非其物质性(matérialité);同样,不确定的元素还可以存在于任何相对于其他元素的位置,这个方位对于一些元素而言,是基于对单一的技术客体的外在的而不是内在的选择和考虑,涉及不同的运行过程。而基于每个元素技术性的本质考虑则是构建组合环境。组合环境就是所有元素的技术性相互关系的具体化。这些技术性可以被理解为稳定的电线导管反映的元素的性质(caractères des éléments)而不是其简单的品质(simples qualités)。它们是完整意义上的能力,也就是说,它们具备生产能力并能经受一个固定方式所构成的影响。

一个元素的技术性越先进,这种形式的边界不确定性就会减小。我特别想表明,当我说初级的技术客体具体化之时,其技术性则在增加。这也可以称为能力(capacité),可以理解为其具有固定的参考使用价值。一般来说,元素的技术性越先进,使用条件的范围则变得越大,因为它具有强大的元素稳定性(haute stabilité de l’élément)。
因此,当弹簧可以承受较高的温度而没有失去弹性,没有重大的改变,其弹性系数在更广泛的热度和机械限制范围内得以保存下来,(表明了)弹簧的技术性在增加;从技术上看,它仍然是一个有着更大范围的弹簧,很少受到被并入其它技术个体的限制。电解电容器比干燥介质电容器,如纸或云母有较小的技术性程度。事实上,电解电容器(condensateur électrolytique)有着提交电压功率变化的性能;其使用的温升极限范围较窄。同时,它还受到恒定电压影响而发生变化,如电极那样的电解质,成为其运行过程中的化学修饰。另外,干燥介质电容器相对稳定,不过,技术性的品质又一次随着使用条件特征的独立性出现而获得改善。云母电容器则胜过纸介电容器;真空电容器质量最为上乘,因为它甚至不受到由绝缘体射孔产生的风险所带来的电压限制条件的影响。在中等水平面上,镀银陶瓷电容器(condensateur à céramique)温度变化非常小,空气冷凝器(condensateur à air)提供了一个非常高程度的技术性。就此意义上,需要指出的是,技术客体的商业价格与其基础技术品质没有(完全)必然的联系。对价格的考虑通常没有绝对性影响,虽然他们可能通过其他要求如地点来发挥其影响。因此,电解电容器(condensateur électrolytique)比干燥介质电容器(condensateur à diélectrique)更好,干燥介质电容器需要太大的体积来安置电容器。同样,空气冷凝器比与它有着相同功能的真空冷凝器体积大,但它便宜得多,在干燥空气里同样能够可靠运行。因此在很多情况下,经济因素起间接影响作用,依据客体的具体化程度影响着客体在整体中的运行。受经济影响是指个体存在的一般方式而不是作为元素的元素(non l’élément en tant qu’élément)。技术和经济领域的联系在个体和整体水平之间创立,很少会围绕元素水平设立。其原因是,技术价值很大程度上独立于经济价值(valeur économique),并可以依据独立标准(critères indépendants)来评估。

技术元素的传播除了体现形式的不连续性(discontinuité des formes)、能源使用的种类和领域以及偶然的运行系统外,还为技术进步提供了可能性。每一个发展阶段都是受到遗赠人早期的影响,进步越是确定,它就越彻底和完美,更趋近于唯一受遗赠人(légataire)的状态。
技术客体严格地说不是历史的客体(objet historique);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受时间的影响在某种程度上仅仅因为它是技术性的工具,或因为它扮演某个时代和未来时代之间的转换角色。它既不是技术整体也不是后来的技术个体,元素能够独立实现了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技术性形式的传播,在产品中完全实体化。因此,有必要去分析下技术个体作为技术客体的组成部分的问题。但它必须解释清楚,在某些时候,进化的技术客体就其自身的重要性而言有重大意义,成为了技术性的藏身之所。由此,它可以成为人类对基于技术个体和整体产生的元素的分析基础。通常,元素就能够单独地从一个文明的废墟中幸免于难(survivre),并很好地坚持见证了技术进化的状态。以此推论,民族学者所使用的方法是完全正确的,其应用程序也可以扩展到工业技术的元素的分析层面。
关于这方面,没有工业的民族和工业发达的民族之间没有本质的不同。技术个体和技术整体存在于即使没有工业发展的民族里,而系统所提供的稳定形式,被各种个体和整体的保存的临时性(temporaires)甚至偶然性(occasionnel)所替代。技术运行中受到保护的就是元素,即工具和手工的技术客体。例如制造船需要一个真正的技术整体:选择的平地靠近河道,整个区域是隐蔽而且明亮的,船保持在不停的施工期中。即使是一个干船坞也可能是临时的技术整体。目前这类临时技术整体例如建筑网站就高度发达和复杂。还有其他一些临时的、更为耐用些的,如矿山(mines)或油田(pour le pétrole)的技术整体。

在工厂或车间里,每一个技术整体不一定必须有稳定的形式。事实上,非工业文明(civilisations non-industrielles)与我们尤其不同的,他们没有技术的个体。我们认为技术个体的物质存在不一定需要稳定性和持久性(stable et permanente),然而技术个体化功能被人类个体所操纵,因为在学徒期间一个人会形成习惯、手势和做事情的惯用方式,这促使他学会使用许多不同的、全部操作过程所需的工具,他的学徒生涯使他技术自我个体化。他身处于他使用的工具所处的组合环境里。他已经掌握了所有的工具并知道何时该变换工具以开展工作,或同时使用两个工具,他用自己的身体来保证了工作内部的分配和工作的自我调节性(auto-régulation)。在某些情况下把技术个体汇聚到技术整体,通过多个人类个体集团中介发挥其作用,这些集团并不介绍技术客体的分化功能(différenciation fonctionnelle),其直接目标在于可自由使用的能源量以及工作速度的增加。但当他们关注功能分化时,则需要提供一个很好的技术整体化起源的说明,认为人使用了更多的技术个体作为人类个体,而不是如古代人描述的那样,使用弓(archet)和钻(perçage)。目前这个模式也使用于伐木。如今用横切锯来锯木板和椽子是非常常见的方法,两个人保持一样工作的交替节奏(rythme alterné)。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把人类的个体作为一个支持技术功能的个体。独立存在的技术个体是一个不太久远的现象,在某种程度上,它似乎是一种模仿人的机器,机器是最普通形式的技术个体。然而,在现实中有时机器和人之间有很少的相似性(semblables),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源于在工作中技术个体根本就不应用技术。事实上,比较这两种情况通常是非常肤浅的。但如果人觉得机器使他沮丧,这是因为机器取代了他作为一个个体的工作世界,机器取代人成为工具操纵者(porteur d’outils)。在工业化文明(civilisations industrielles)的技术整体中,许多人不得不紧张同步地工作,这种状况过去就非常少见,过去是典型的手工工作。在手工业时代的生产中,在没有经历技术整体的阶段,极为常见的是,某些工作需要一群具有互补功能的人类个体(来操作):需要两个人给一匹马钉马掌(pour ferrer un cheval),一人拽住马,另一人给马钉马掌。在建筑工地上,泥瓦匠也需要帮工。农业中的脱粒需要团队成员的良好的感觉和与连枷的韵律同步的动作。所以,我们不能说帮工已被机器取而代之了。这种纯技术个体化的支持观点已经有所改变(changé),转而关注曾经的人类个体的观点。机器承担着工具的职能,我们可以给机器定义为既承载又指导自身的工具。人操纵和控制着机器,即工具的操纵者。人决定着机器分组的序列,却不操纵工具。机器完成了包括铁匠和帮工的主要工作。人从技术个体的角色,从工匠的基础工作分离出来,成为对技术个体整体化的组织者(organisateu)或者技术个体的帮手。他抹油、清洗、拿起毛边和碎片,在很多方面扮演了助手的角色。人为机器提供了各种元素,改变传动皮带、磨亮钻孔和车床。人由此充当两个角色:一个角色在技术个体之下,另一个角色则超越了技术个体。仆人(servant)和主人(régleur),通常把机器的关系运用至其元素和其整体性中,以指导作为技术个体的机器。人是技术时代各种关系的组织者,已不是在所谓工匠艺人的技术时代。相比一个工匠艺人(artisan)而言,(作为组织者的)技工则较少具备专业的特长(spécialisation professionnelle)。

然而,这绝不意味着人没有能力成为一个技术个体并与机器配合工作。人与机器之间的关系被认为:人通过使用机器作用于自然世界。由此机器是行动和信息的传播媒介:涉及人、机器和世界三方的关系,机器处于人与世界之间(entre l’homme et le monde)。在此情况下,人保留着技术性特质(traits de technicé),依据一名学徒的需要而被界定。机器有着作为运动放大器的继电器的功能,然而人却是复杂的、由人与机器组成的技术个体的核心,我们可以这么说,人是机器的拥有者,而机器也保留其作为工具操纵者的角色。因此,这种关系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机床,在那里我们了解到机床对人而言是没有自我调节的电机,人总是处于这些关系的组合环境的中心。机床(machine-outil)缺乏自主性内部控制并依靠人来工作。在这里,人作为生物有机体介入,利用自己的自我调节意识对机器进行约束,对此意识没有一定的(固定)形式。例如,一个人往往让一个过热的汽车发动机停下工作,直到它冷却下来。直到它开始冷却,他才逐渐加速,并没有像开始那样让转盘旋转过速。他的这些行为在技术上是适当的操作,这与生活所需要的规则无异,只不过他勤于实践而不是光想不做的驱动程序而已。这种行为更适用于技术客体,更接近于被体现自我调节功能的技术存在状态。事实上,一个技术客体已成为具体化系统,此系统减少了最低(层面)的自我毁灭(d’auto-destruction)过程,因为自我平衡的规律达到了完好的程度。柴油发动机(moteur Diesel)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需要确切的运行温度和狭窄范围内旋转的系统,而汽油发动机(lemoteur à essence)不那么具体化,却有更大的灵活性(plus souple)。同样,一个电子管就不能在任何随机温度或与一个待定的阳极电压下工作。尤其在功率管中,阴极温度过低将导致电场去捕获电子发射的氧化物粒子(particules d’oxyde),因此在其逐渐开启的程序中,首先是给阴极加温,然后是给阳极充电。如果两极分化的电路是自动的(通过阴极电流),它们必须受到逐渐增大的阳极功率的影响而导致电压的增加。没有这个预防措施,在极化达到其正常水平之前将会出现一个短暂的阴极输出(该输出形成了极化,同时它又往往限制该输出):阴极输出会超过可承受的最大值(maximum),因为它没有被副作用(réaction négative)所限制。
通常而言,人用以保护技术客体的预防措施(précautions),有着维护和指导其在非自我毁灭性的(non auto·destructif)条件下运行的目标;也就是说,让其符合消极稳定反应的条件。超出一定范围,反应虽变得积极,最后却具有破坏性(conséquent destructives)。举一个过热引擎的例子,开始抓它它就变得过热,因为越抓住它,它变得越热,从而情况不可逆转地恶化。同样,一个电子管的阳极变得炽热起来,就会失去非均衡的导电性(conductivité asymétrique),特别当它发挥整流器的功能(fonction de redressement)时,它则进入了积极反应的阶段。事实上,让它早些冷却下来,才是恢复其正常运行之本。
因此,人可以扮演技术个体的替代品角色,在技术个体理论不可能构建的时代,可以把众元素加入到整体中去。

在反思(réflexion)有关技术发展与人类社会进化的关系的结果时,我们必须考虑到,首先是技术客体个体化的过程(processus d’individualisation)。由于技术个体的构建,人类的个体化变得越来越脱离它的技术功能。这些功能,对人而言应保持并履行着比工具持有者要么更高要求要么更低要求的角色,进而试图发展与元素、与整体的联系。过去,人类的个体化(l’individualité humaine)已经精确地用于技术工作中,人必须被技术化而机器却不可能,人便养成了给工作世界中每个人类个体分配单一(工作)功能的习惯。当人变成技术个体,这种功能一元论是非常有用且必要的。但今天所产生的种种不安(malaise),是因为人尝试去成为一个技术个体,但在机器那里却无法定位。他变成既是机器的仆人(servant de la machine)又是技术整体的组织者(organisateur de l’ensemble technique)。如今为了使人类的功能更具意义,必然让每个人受雇于技术工作,绝对有必要去熟悉机器可能的每个方面,达成某种对机器的理解(comprenne),特别重视与元素一起融入到整体的功能中。创建对元素及对整体的保护等级体系与差别,这种作法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技术性不存在那种所谓置身于等级差别的现实,它完全存在于元素中,并在技术个体和在整体之间传播信息。个体、诸元素组成的整体、元素从而得以显露出来。整体显要的地位基于这样的事实:现实中的整体被处于领导地位的人赋予了特权。然而,整体并不代表个体。同样,元素的价值并不高,因为与元素协同工作的是帮工的工作,这些帮工所用的元素并没有得到高度发展。因此直到目前为止,人与机器的危机关系是以人扮演着技术个体的角色为基础的。既然人已不再是一个技术存在了,人被迫学习一种新的功能,为自己寻找在技术整体中的位置,而不是个体的位置。首先他必须承担两种非个体化的功能:元素的功能和整体的管理者的功能。但在这两个功能中,人与他的记忆自相矛盾(conflit avec le souvenir)。在某种程度上人扮演技术个体的角色,他把机器看成了技术个体,就像一个人与他的占领地,而实际上在真正的技术个体出现以前,正是人暂时取代了机器。关于机器的所有的判断中,存在一种隐性的人性化机器(humanisation implicite de la machine),有其作为最为本质性的角色变化。人得好好地学会成为一个技术存在,以至于在很大程度去相信,一旦技术存在被具体化,就会错误地扮演人的角色。奴隶制和自由的思想与人的陈旧观念过于紧密联系的观点,如同技术客体能够与人与机器之间真正结合的问题一样。技术客体本身必须被揭示:人与机器的关系是否存在稳定性和有效性(stable et valide)。因此我们(迫切)需要一种技术的文化(culture technique)。

文章来源于《社会批判理论纪事》第8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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