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者的鱼尾狮之城

『路上』
 
夜航的飞机多少有些令人畏惧，它硕大的身躯在漆黑的平流层中显得异常膨胀，如同一头足以喷射出20米高水柱的罕世巨鲸潜行于百米之下的无光深海。这种潜行充满着空间的孤独感，使我再难找回城市确切的味道。
 
记不得机上的晚餐吃了什么。又或者根本没吃。饮料时间我点了杯果汁，尽管看到旁人要了啤酒而我的心也明明瘙痒了一下。
 
凌晨2点多我还在醒着，隐隐胃痛。盖毯被我掀开捂紧捂紧又掀开，直至窗外鱼尾狮之城阑珊的灯火离我越来越近，困倦才柔弱地袭来。
 
而此时已六点，飞机即将降落。
 
 
『优雅的潮湿』
 
我喜欢酒店纯白与咖啡色调的房间和铺着鹅卵石的阳台，舒服得就像梦里某个一直，一直干净的角落。外面的风景有着北京见不到的热带植物，繁茂如画，气味儿迷离。吃不厌酒店黄芥生鱼片的早餐，新鲜的荔枝木瓜香甜若蜜，广式煲粥还有漂亮的糖心煎蛋。
 
出走在陌生的新加坡街头，皮肤被潮湿滋润着，阳光清澈，过滤掉了无谓的浮躁。我流连于色彩斑斓的都会涂鸦，巴士，邮筒，地铁站，无一不彰显着热情与艺术。城市宣传册叫人眼花缭乱，文化演出美食推介精品商厦特色公园，详实而诱人，令我蠢蠢欲动。
 
到街边的餐车凉亭落座，脱了鞋踩在架空的木栈道上，抓一簇散发着麦芽气息的面包屑抛给停在脚边不知名的灰鸟，它们姿态精致地啄食，拍打翅膀，飞过去，飞过来。
 
一切景物都仿佛是优雅浸泡过后洗出的照片。
 
 
『晚安』
 
有些地方注定因为浮华而暗淡，因为喧嚣而虚无。但对新加坡我却无法这样评述。即使是绚烂的夜晚，这个城市也并非耀眼得多么不可亲近。
 
在这里，丝毫没有不知所措，人们总能平静惬意地四下漫步。你可以听着MP3溜达到附近随便一家7—11去挑选一两张印有不同鱼尾狮或榴莲歌剧院的明信片；搭乘发达的地铁交通到牛车水闲逛顺便买回几包林志源或美珍香绝对让你垂涎的肉铺；为不枉此行从药店购置收藏当地风湿疗效极好的千里追风油和遇肤则水的夏士莲雪花膏；还有就是，敞开口袋拥抱乌节路——集万千名品于一身的购物天堂。
 
是的，即使是璀璨的乌节路，也并非耀眼得多么不可亲近。这座城市的谦卑吐纳不会催人迷失，它只是用新加坡人工整待客的秉性向你道一声：晚安！
 
 
『几日的流光旋舞』
 
模样可爱的自动贩卖机滚出好喝的黑加仑铁罐饮品。
1新币一份的夹心雪糕双层威化饼。
地下排档正宗的海南鸡饭，叻沙面。
 
鸟乐园。
步伐绅士的粉红火烈鸟。
 
圣淘沙。
热带椰情。
白沙碧海。
 
夜间动物园。
野性的喷火表演。
安顿于各类巢穴的灵怪猛兽。
 
小印度的街道。
浓郁的香料，咖喱粉。
沙丽布商店。
举办婚礼的印度神庙。
 
鱼尾狮公园。
远处可见的全球最大摩天轮。
游客争相合影留念。
 
那天，定格的我齐眉刘海太阳帽，小碎花衬衫。
 
 
『临行』
 
托酒店的前台小姐帮我给邮局捎去寄回北京的明信片。
 
我站在房间的落地玻璃窗旁整理行囊。天气依旧很好。电视里正播放着无字幕全英文版的《Discovery》。
 
与一片微观的世界告别，该是怎样的情绪。我不知道。一生中这些情绪又都会是相同的么。在不确定未来的时候，人们要如何才能尽力留住这样短暂的最后时光。
 
 
『回归』
 
一个多月后我收到了从新加坡寄来的明信片。画儿上是一只十分耐看的夕阳映射下容貌慈祥的鱼尾狮。卡片背面只有寥寥数字：
——来自新加坡，送给斑驳的自己。布刀刀(老吕)。2008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