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园的朋友们| 树屋之家

两个孩子
掰着手指头数数,已经十五个月没正儿八经写东西了。帮朋友们设计的新家一个接一个落成,完工照片攒了一大堆,债也欠了一屁股,连我妈都问我,啥时候再发文章。

说实在的,这一年多,的确有点儿忙。除了带闺女,做设计,我和太太还悄没儿声地办了件大事儿,响应国家号召,开盖儿有奖,再来一瓶。谁知道,二女儿刚出生一礼拜,三胎政策又来了,莫不是老天要赐我个“系园三姐妹”?每次想到这儿,浑身一激灵,一幅鸡飞狗跳图就忽忽悠悠出现在脑袋里。


作为“八零后”这一拨儿的尾巴,我觉得自己过得不错。该有的没缺着,不该有的也不惦记,出息不大,胜在知足。如果说,有那么一丁点儿遗憾,就是合理合法地成了独生子女,爹妈是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是人家的。没有哥哥姐姐,捅了篓子全得自己兜着,没有弟弟妹妹,拔创出头的事儿也轮不着你。这么说吧,就“人多势众”而言,我很是羡慕父母一辈,和我的两个女儿。


头一回见杨老师一家,人不算少,阵势也绝对不算小。哥哥端着玩具冲锋枪,妹妹背着蝴蝶小翅膀,杨老师和先生,挎着妈咪包,拎着保温杯,夫妻二人,各领一娃,一拥而上,“杀”进了“系园”。那时候,我的大女儿还没满月,新手老爸哪儿见识过二娃家庭的厉害,一脸懵圈,当场就范。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妹妹扇着只剩半拉的小翅膀,捧着摔得稀碎的玩具枪,追着哥哥冲到院子里,玩儿起了捉迷藏,大人们才算是定下心,各自落座,聊起了杨老师的新家。


一间树屋:二娃、三室、四张床
“一切为了孩子”,这绝对是亲爹亲妈们心里最标准的答案,不管碰见什么选择题,都是。眼瞅着家里的大郎就要背着书包上学堂了,杨老师二话不说,把家从单位旁边儿,搬到了兄妹俩的学校门口儿。

秉承着“学校越好,房子越老,面积越小,卖得越早”的原则,杨老师果断出手,抢下一套六十多平方米的小户型,买完才发现,住不下。标准的两室一厅,两大带两小,偶尔还得加一老,不动点儿脑筋,连凑合的可能都没有。夫妻俩也没为难我,就提了一个要求,能住下就行。我说,这要求是真不高,但是真不简单。


方案做了半个月,我差点儿没把头薅秃。两个娃,意味着将来需要三间房,老人来,总得备着第四张床,这是中国每个二胎家庭都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第三间卧室在哪儿,第四张床摆哪儿?总不能把客厅也改成卧室吧?真不行,三室零厅不叫家,那是集体宿舍,客厅不是用来会客的,是用来给娃疯跑的,当了爹妈的都懂。


反复回忆着和杨老师一家对谈的细节,颠过来调过去把现场照片翻了几十遍,终于,有招儿了。估摸着,警察叔叔破个案,都没我费劲。解决大问题的,实际上是三件小事儿:一句话,一面壁橱,和一个移了十公分的门洞。


这“一句话”,算不上是跟我说的,充其量是我耳朵尖,听见杨老师小声嘟囔了一嘴,“妹妹睡觉爱踢被子,要是既能分房睡,又方便半夜起来给她盖被子,那该多好。”标准的妈妈式关心,最初并没能勾起我的兴趣,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们挖空心思去凹造型,搞气氛,却没有一丁点儿耐心面对最真实的日常,这是自欺欺人。


一个场景在我眼前逐渐清晰:孩子的床高一些,高到大人站起来刚好看到,朝南开几扇窗玻璃窗,窗户推开,风和光进来,妹妹踢开的被子,妈妈伸手就能盖上。窗户关上,互不干扰,打着呼噜,淌着口水,做着美梦,各自卧眠。床抬高了,床下的衣柜就有了,高度正好适合妹妹拿取,想穿哪条裙子自己选,一天换一件,一个月不重样儿。


我忽然想起来,这种“上住下储”的居住模式,有点儿像中国古代长江流域的“巢居”,上面儿住人,下边儿囤粮,专业术语叫“干栏式建筑”。搁在孩子们这儿,说得梦幻点儿,就叫“树屋”吧。


主卧的进深被“树屋”占去了三分之一,余下的空间,留给双人床和储物柜。连着主卧的阳台,解决了全家人的洗烘晾晒,阳光最好的地方,辟出一角,桌子和书架围成一个小书房,带着哥哥妹妹坐在窗边,念上几段《笠翁对韵》,也不错。一番腾挪,主卧和阳台被各式用途瓜分完毕,不松不紧,刚刚好。



既然叫“树屋”,总得爬得上去,最好还能爬得轻松一点儿。朝着主卧的一侧,只够搭一架直上直下的爬梯,孩子们虽然个顶个儿是高手,跟人猿泰山还是比不了,每天蹬梯子,翻窗户,难度系数有点儿高,爹妈们的心脏受不了。



好在,客厅南墙有一面“壁橱”,对于砖混结构的房子来说,承重墙多,可能性少,原本的洞口、凹龛和嵌入墙里的柜架,都是打破封闭空间的宝贵机会,也是“小中见大”的可能所在。拆除后的“壁橱”刚好成为通向“树屋”的门洞,宽度足够一人进出。


架上一座半高楼梯,下面塞满哥哥妹妹的玩具,爬高上低,玩儿个痛快,累了钻进“树屋”里眯上一觉,这就是最快活的童年。仔细想想,郭熙说的“可行、可望、可居、可游”,在一个小小的“树屋”里,好像全都实现了。


园林教过我们,好空间要“疏密有致”,疏可跑马,密不容针。主卧里加了一间“树屋”,阳台的一角给了书房,厨卫各自满足使用功能,空间紧密而结实。唯一可能“松动”的,只有客厅,家里没有草原,所以跑不下一匹野马,可遛下俩娃势在必行。除了“树屋”的楼梯,只在窗边布置一组沙发,再靠北放一张餐桌,余下的地方,就留给孩子们奔跑撒欢儿吧。


做设计,好比吃烧鸡,不管谁下手,总是先撕一条鸡腿啃起来。剔骨头,吃鸡肉,大快朵颐,毫不犹豫。留到最后的总是那几条肋骨,吃着费劲,还不好下嘴。杨老师家朝北的次卧,就像是这几条肋骨。空间进深可观,但面宽极小,一张床随便摆,两张床放不下,书桌、书架和衣柜,可以小点儿,但不能没有。


几经考量,我们再次祭出“变形金刚式”的家具,将门洞向北移动十公分,门后保证三十厘米净宽,在薄柜内置入一张正翻隐形床。余下的功能互相嵌套,紧凑组合,由北向南依次排开。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让设计过分依赖机巧的变形,人工多了,自然就少了。可有的时候,小机关真的有大用途,小尺寸也的确能解决大问题。



最普通的特殊人
新家快完工了,杨老师却开始发愁了,愁着怎么忽悠兄妹俩,看谁自愿住进“树屋”里。毕竟,“树屋”只容得下一张单人床,比次卧室小得多。可搬家第一天,杨老师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哥哥端着升级款的玩具冲锋枪,妹妹扇着加强版的蝴蝶小翅膀,谁也不让谁,都想攻下“树屋”,占领全家制高点。经爹妈调停,兄妹二人极不情愿地达成了,非正式且不怎么靠谱儿的双边协议:每天猜拳,赢了睡在“树屋”里,输了乖乖到次卧去。


我以为,兄妹俩喜欢“树屋”,只是因为觉得有趣,图个新鲜而已。后来,随着我自己的女儿慢慢长大,我发现,孩子们的喜好并不是一时兴起,反而有据可循,既需要特殊关照,又渴望尽早变得普通。可话又说回来,孩子们毕竟还需要长大,成人的尺度对他们来说,有点儿高,有点儿大,有时会有点儿害怕。我们觉得“树屋”太小,甚至有点儿憋屈,可小伙伴们抓一把零食,窝在里面,很惬意。


我不懂儿童教育,可我喜欢蹲在地上和女儿说话,也愿意试着从他们的角度想问题。“一间树屋、二娃、三室、四张床”,这么顺嘴的一句口号,算是借自己的所学所思,对中国二胎家庭的居住模式,做些不同寻常的探索。当了爹妈以后,总是希望有孩子的家庭能住得好一点,更希望孩子们能住得好一点。


我们向园林和传统学习,在日常和现代里实践,这么一步一回头地走着,虽然慢了点儿,但至少会记得,自己从哪儿来,想往哪儿去。谨以此文,送给我刚上幼儿园的大女儿,和刚满一百天的小女儿。
编辑 玄素 因一
设计 系园建筑设计研究室
摄影 大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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