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梦,北国的风
行李打包,邮走了,晚上把移交的单子签完了,还剩一点桑葚酒,倒了一丢丢,喝完脸就红了。
有多久没有写东西了,翻看日记,最近的一篇是2017年,是一个关于岛屿的梦。思想有多久被禁锢了,反复一个标本被装进了玻璃容器了,从此想象的翅膀就断了。
三年零八个月,这是在北方度过的日子,1335天。凌冽的风,突如的冰雹,还有偶尔降落的风雪。这片辽阔的土地上,留下最多的印象是荒凉和寂寞。
完全孤零零的土地上,人为地填出了一座岛,我们是第一批岛民。
第一年,北风时常刮,温度持续好几天的零下十几度,裹紧了羽绒服,依然感受到刺骨的冷,第一次走在五大道的马路上,才发现,太阳那刻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照明。
那时,每天见到的都是灰蒙蒙的天,雾霾裹住华北区域,也裹住原本明亮的心,对于这座城市的抗拒也许是从那会开始的。
第二年,稍微适应了一点,但依然吃不惯北方的食物,皮肤干到要原地要爆炸,时常在暖气房里坐立不安。跟朋友们一起去北京玩,在酒店里,干到走来走去,才发现,只有皮肤薄的我对于干燥反应过于猛烈,团团圆圆适应得很好。
第三年,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去,在年末的时候却有了新的角色,G把重担交给我,好像做好了准备,其实并没有准备好,兵荒马乱地变成一个部门的leader,带来的延伸品是外派期的延长。
第四年,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然后在4月份的时候成真,虽然过渡期很长,但好歹在冬天来临之前,我们可以回家了。
这四年,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像John snow一样被派往苦寒之地北境之城,守卫长城。又像到异地重新上了一个大学。
学会了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开车,在夜里载着醉酒的男人们从最近的繁华地带回到住处,从公司到项目的大桥上,冬日有太阳的海边,体会到一点点自由。
认识了很多人,也许是在厦门加起来的十倍。学会了打羽毛球,运动界的差生体会到了一点点运动的快乐。能跟沈较瘦一样,体会到微醺的快乐。吃了很多很多的羊肉,羊蝎子,还有数不清的火锅、烧烤和芝麻酱,回去应该会想念那家羊庄故事,但依然不敢尝试羊汤。
当然也有很多的打击,个性中隐藏的那些劣性也逐步暴露出来,懒惰,口拙,不善社交,权力超过能力,痛苦翻倍,最终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贫乏的人,内心并未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充盈和丰富,内心深处也在期待躺着就能赢,这样的自我发现打击无疑是致命的。曾经的自信在今年全部瓦解,5月份的时候甚至出现一段时间的抑郁期。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被球打中的那一瞬间,大脑的神经也被促动,这小半年以来,状态不佳,反应迟钝,口齿不伶俐,大脑像被蒙住了一层纱一样。
而有那么多棘手的事要处理,指令,安排,协调,交代,高饱和高强度的工作,忙得时候连上厕所和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对未知领域的不安恐惧,让自己整个人显得紧绷异常,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部门内还有十几个人等着被安排。
并行收购团队进场的碾压无形中也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从上而下层层传达,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度过了最煎熬的3个月,终于迎来了回家的日子。
不管怎样,要感谢经历的每一个日子,或酸或甜。这篇文章写于2019年9月10日打包行李的那天,记得第二天在宿舍一楼大厅门口碰到M和同事正在往顺丰车上送东西,我从公司回来,跟他打了招呼说邮寄东西啊,他说对啊,把你也一起打包回去。
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文章就存在豆瓣的编辑草稿里,一直没发布。
因为疫情居家办公,本想记录一下昨晚的梦记,结果赫然发现还有这样一篇文章,此刻已是两年后,刚好是从北方回来的两周年。
中间回去过一次,去年的九月,北方已进入初秋,收购团队办了一场盛大的发布会,有酷炫的舞台和营销中心,我们应邀参加观摩,项目随着时间推移已有初步雏形,但听说运营得很差。仍然庆幸,可以远离,不深陷其泥沼。
回来大家各奔东西,已不在同一个组织,才发现,不管在哪里,都各有各的难,从前在北方面临的问题棘手,而当下回到熟悉的故乡,依然也有真切的困境在旁,人事,岗位依然复杂飘摇。否定,质疑有过之而无不及,时常有摔桌子的冲动,曾经要好信任的人,也会慢慢渐行渐远,不变的是依然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曾经建立起来四年的组织和小团体,不需要花一点力气就土崩瓦解。想来,也是有点可惜。
唯一所幸,可以更加随心所欲地安排私人生活,也能更好地享受南方城市风景和静谧。
得到和失去,是人生永恒的话题。
痛苦和挣扎,是贯穿到底的旋律,能做的就是在痛苦中一点点磨炼自己的意志。让自己拥有钢铁般的盔甲去保护内心那一点点柔软。
转眼两年,思想和认识较之有了更多的变化,生命的周期正全面加速,当下感慨的事,也许下一秒就全然已变。这两年,也见识了很多人的脆弱和无助,原来比我更不坚强的人大有人在,他们思想独立,经济独立,但唯独情感不独立,人类的个体终究是要在爱与被需要中得到疗愈,愿大部分的人能找到自己的生活秩序,不管身边有没有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