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分
上週末C友夫婦來作客，得知二人竟是射擊深度愛好者。這倒牽回一些星星點點記憶，如果時間倒帶，我可不可以發展出另一個我。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某一個「天分」。不過我以前有所誤解，以為天分是自己掌握的最強的東西，實際上，天分卻是自己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最容易做到的事。有些東西根本沒練過，一下就能做到。
我的天分很可能是，專注——爆發點上的專注力。
第一次比較深刻的印象，該是高中軍訓吧，頭一回也是惟一一回打靶，用真槍。頭一回發現自己「慣用眼」是左眼，祇能用左手扳機。後座力穩穩驚盪過肩膀，報回來9.8環，我腦袋仍在懵震中，極度懷疑報數的大兵不過想哄人開心。
第二次是來法國讀書頭一年，在綜合大學裏，有所謂體育聯盟，全免費，語言班上的中國留學生相約去報各種體育班。我選了游泳（幼時差點溺水）、射箭（大部分人都選了）、柔道（想防身）。
射箭的時候一班人嘻嘻哈哈去了，第一堂課很隨意，大家都玩得開心。
隔週第二堂課，教練突然從一堆人中拉我出來，拉得遠遠的，在場舘另一頭，射程增至原來兩倍。我十分震驚，又微微失落，因為我還想和同伴們繼續玩一起。
更令我吃驚的是，旁邊靶位上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一位小哥，專業一整套弓箭行頭，比舘內提供的弓箭複雜好幾倍，還有護手套什麽的，比得我像初出叢林手拿樹弓的野人。
顯然是專業選手，聽教練同他講某項賽事。與專業選手同距射程練習，我惴惴不安。還是左手持弓，教練過來糾正我幾處姿勢，調頭就走不再理會。隔週的一課，又是如此。
可惜，隨後生活變故，當時情緒波動頗大，沒有再去。那時還暗想，沒了一群人異樣目光也好。
再多說兩句。同一個教練，教柔道的居然也是他。纔上完第一堂柔道，他卻對我說以後不用來了，不適合我。
我即時承認，默默沒有再去。的確，我太沒有「爭」的意願，沒有「攻」的主動。也是後來纔想明白，那是一位大學裏的教練，他祇希望物色潛在競賽選手。我光想防身保護自己，光「守」是沒用的（當然，我的詞典裏「沒用」是中性詞）。
第三次印象，往後隔得有點遠。那一回，陪孩子去布列塔尼亞某個復古城堡玩，中世紀主題，就有仿古的弓箭射擊。嚯，高過我人頭的弓，手工製造，摸起來特美好。
旁邊有兩個身穿厚重盔甲的壯男，專門指導旅客怎麽玩，耐心對待每一位。
輪到我，一拉弓，太爽，結果手一放，因為弦太長，反彈手痛。尋思著需要糾正的地方，我轉頭謙虛請教那二位壯男。結果人家看了眼遠遠的靶心，一聲不吭，對我的提問置若不聞，竟然相互說著話走掉。我愣一愣，愣住片刻，感覺有點奇怪，想不通即放下弓，離開。
為甚麽我會和最容易做到的事情擦身而過，有點像命運捉弄，可是更像智慧裏最關鍵的一竅，沒有及時打通。
後續，和小園去朋友推薦的射擊俱樂部：長園花事的广播
#誌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