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夜
《绿潭》 渐渐形成了对注周易注老子以道家思想为根基的王弼为何会在解释学中孔高于老的揣测，就像在中岛敦的悟净出世、悟净叹异里对终极哲学麻烦所提出的应对方法，在无法得知答案的时候最适宜的做法是勇敢的时间，所以我们要学充满生命张力的悟空和子路，而不去做颜回，也别把自己当作子贡。所以我们需要并可能钟爱切近的实践路径。 ——写在故事前 幽深的念头会像是污泥等朽坏的事物沉积在狭隘的潭中，只要你不搅动，就不会泛起腐败的气味，所能看见的是绿藻和青萍，在熠熠阳光下有着勃勃生机。 本来故事想用某某氏作为主人公的名字，但不明确的指代难免让人疑心这是在影射自己，又或者有动于中如同临镜自照，但此刻我到不想让诸位有这般的共情。所以就姑且叫做Nobi吧。 Nobi是侍奉摄政大臣藤原基经的位阶五品的侍从，没什么显赫的出身，只不过靠着谨小慎微和堪称苦劳的年资累迁至此。比起那些年方弱冠的华族和意气风发的才俊，大了不到一辈但却有着明显隔膜的Nobi无疑是尴尬的。四十许的他，已经没法像风流子们一样，簪花簪个满头，坦肩击鼓或者胡旋作舞亦不是他所擅长，不禁让人怀疑这是个充满恶意官职安排，就像在幽玄之间里安放了一张无法无视的粗笨古旧的衣橱。 不知来处的Nobi如今也不知去处，也只好把自己当成通衢大渎，喧闹只是过客。所以他四下搜集着汉诗，他时常吟咏：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时有落花至，远隋流水香 至于庄子的秋水和老子柔顺处下更是常在心间默念。 他常常感觉自己在被洗刷，在被消磨，总是昏头转向。直到他在一年一度的摄政大臣大宴上喝到了山药粥。山药粥是将切碎的山药用甜葛汁煮成粥，要在微微烫口的温度下喝，顺滑熨帖，又能时不时的感受到一些需要唇齿摩擦的颗粒感，香甜的让他着迷。于是每次大宴，他都会不顾嘲弄的去参加，哪怕他需要穿上青青白白的洗了又洗拉到平整的袍子，挎上他一年到头也不会拔出的佩刀，烫金掉了色，鞘上的黑漆也变得斑驳，可他还是会正了衣冠盛装去赴他一年一度魂牵梦萦的约会。 藤原利仁是他的邻桌，那是个魁梧粗豪的男子，他有着健旺的生命力，速来是Nobi唯恐避之不及的人。Nobi害怕那像火一样的生命，焚江煮海的热力，让他的内心像是沸腾的水，激烈的泛着空洞的气泡。酒珠沾在利仁戟张的须发上，他畅快的大笑，这比那些阴阳怪气的哂笑更为厉害，无心之间就拔出刀来，让Nobi格外痛苦。 但今天的Nobi稳住了心神，准备细品他的山药粥。似乎是今年的贡品山药格外少，所以这山药粥只有浅浅的一口。慢慢饮下，然后恋恋的看着空碗。 “什么时候才能喝个够啊？”不经意间吐露出真实的想法。 “大夫阁下还没尽兴喝过山药粥？要是愿意，在下就让您喝个够。”不同于Nobi的轻声的自言自语，利仁不管不顾的大声应答起来。 宴会上的目光瞬间集中在Nobi身上，就像是晶燧汇聚起太阳的光，让他觉得格外灼热和局促不安。 “不愿意吗？” “。。。” “怎样？” “哪里。。。不胜感激”Nobi有些焦躁的回答道。随之而来的是四散开来的笑。 “那么就一言为定了。” 四五天后，是雪晴初霁的冬日，仅有一丝带着和煦阳光热力的微风，清爽宜人。Nobi怀着愉快的心情，同利仁出发。水势和缓，河滩上是白色的石子和浅黄的艾蒿。眺望着绿天鹅绒一般的比睿山，信马由缰。 “您要带我去哪？” “要到粟田口附近”利仁轻松的回应。 Nobi觉得不错，那有温暖的山泉，喝完山药粥 正好可以好好泡个澡，让自己彻底放松。 可是渐渐的行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岭，似乎是走得比粟田口远了，Nobi充满了疑惑。 “还得在前面些，要去山科。” 直到整个关山也被抛在身后。Nobi有些按耐不住了，在三井寺门口问起利仁真实的目的地。 “哈哈哈，我们要去敦贺。” “敦贺？越前的敦贺...” “正是！哈哈哈。” Nobi已经有些慌乱了，不住的嘟嘟囔囔，如果不是对于山药粥的执念，他已颓唐在地了。看着Nobi怯懦的样子，利仁有些不屑，在他看来如果想要什么就算千山万水总是等闲，他挟着Nobi上了马，又重重的加上了一马鞭，催动菊花青快马疾驰。在山林间颠簸。穿过苍茫的黄茅草，马蹄踏碎了倒映在清冷水洼里的月色，无所顾忌的迎向深紫色的山脉的环抱。不知道是不是被着疾驰激荡起了心情，Nobi在马上不住的期待着山药粥。那一定是他能想象到的最美味的山药粥，他甚至开始希望能有些曲折再顺利克服，以便将他心中无线膨胀的期待的快乐不断延后。 在夜间他们到了远在敦贺的藤原利仁家，约定好在明晨，让Nobi满足的喝上山药粥。于是今夜的梦里，枯草，池塘，山石，林木，野火，薄雾。。。一路行来的一切都与山药粥产生了纠葛，也被山药粥赋予了新的意义，直到他也爱上了一路上的一切。 日光微熹，寒霜凛冽的宽阔庭院里，Nobi感受不到任何的冷意。看着利仁发号施令，然后下人们去采集必要的山药，分派厨子们准备熬制山药粥。柴火的哔啵声，井然有序的行动，是他欣赏过的最好的宴乐舞蹈。欢快鲜艳的火苗在黑色的大锅上攀缘，蒸腾的白汽与尚未散去的晨雾相融。Nobi出奇的担心起了粥好的那一刻。 “粥好了，请阁下尽情的用吧。” 利仁一挥手就有仆役连珠似的端上了一碗碗的山药粥，还是那样香甜，就一碗就让Nobi无比餍足，第二碗，第三碗，渐渐的一种甜的发腻的感觉在他身体里弥散，但在主人殷勤的劝粥下，他还是尽力的喝着粥，直到胃里泛起里难以遏制的酸。 啊，这就是山药粥喝到饱的感觉。在酸楚里，他想起了，马蹄下的林间路，杉树上高挂的与月亮相伴的枯叶，枯草，池塘，野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