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上断线的珠子（4）

4. 太平洋丽龟

古有背甲罗织网纹

逃不出命运的语句

时间尚够数出五片肋盾①

假如防守的本义是适用

柔软并不能对抗恐惧

硬壳止不住收缩内心

严重灼伤的头颅回望

一千五百公里外小岛的海浪②

假如防守的本义是容忍

被扼住咽喉的小凤头燕鸥

占领防火栓的白喉斑秧鸡

起锚机里捉虫吃的灰鹡鸰

“它们本属于另外的民族

与我们共同陷入生活和时光之网”③

在孟加拉湾的中央，水波之上

注：

①2020年2月10日，我船在孟加拉湾作业时，发现船艏前方游来一只为渔网所缚的海龟，后设法打捞至甲板，剪除渔网后释放。经辨认，其肋盾多于5对且下缘盾为4对，应为太平洋丽龟（Lepidochelys olivacea）。在这只海龟周围，同时可见数只丽龟伴游。

②海龟全身被渔网缠裹，网绳勒进了桨状肢与躯干交接处，伤口颜色发白、呈愈合状，大概被困网中久矣。且渔网上附着了大量茗荷（一种污损生物，可生长在船底、码头、堤坝等处），如同为海龟套上了“救生圈”，使其无法下潜，导致头部多处被严重晒伤，脓痂甚至遮盖了前额鳞。据一份印度文献，1997年3月12日至17日，约有15000只太平洋丽龟在奥里萨邦（Orissa）罗伯特岛（Robert Island）登陆产卵。这种在白天集中产卵的现象非常著名，以至于产生了一个西语名词：阿里巴达（arribada）。在阿里巴达期间，印度科学家标记了1200只丽龟，其中一只丽龟大约半个月后（4月27日）被斯里兰卡渔民发现，发现海域距斯里兰卡东部卡目奈（Kalmunai）海滩约22海里（40.7公里），距罗伯特岛直线距离为1500公里。以往也曾有报道在斯里兰卡海域有大量的太平洋丽龟在9月至11月向北迁徙。另有关于海龟定位能力的研究显示，幼龟出生后离开海滩时，会正对着波浪涌来的方向游去，这有助于它们找到外海。

③小凤头燕鸥（Thalasseus bengalensis）是因我而死。有一次老轨（轮机长）手里攥着一只小凤头燕鸥走进驾驶室，原因是他知道我喜欢拍鸟，就把落在甲板上的小凤头燕鸥捉来让我看。虽然当即放飞了小凤头燕鸥，但第二天我在驾驶台顶部甲板上发现了一具小凤头燕鸥的尸体，怀疑就是同一只。白喉斑秧鸡（Rallina eurizonoides）和灰鹡鸰（Motacilla cinerea）都见于国内，没想到在遥远的异国海域还能看见迁飞的个体，并且在看似空荡荡的甲板上，灰鹡鸰竟然还找到了吃的。这景象让人恍然大悟，我们和这些鸟、虫一样，不过都是时间之海的偷渡客。引号中的句子为贝恩德·海因里希引用的亨利·贝斯顿（Henry Beston）语。

打捞

松绑

白喉斑秧鸡

灰鹡鸰捉虫

小凤头燕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