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故地神游
为什么起这个名儿呢?主要是脑海里冒出苏东坡的一句诗来,“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去武汉重新回忆一下大学时光,是我很早就有的想法了,尤其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去,还有悦悦陪我一起,更让我觉得武汉势在必行。
以前我俩的每次出行计划都因为假期临时买不到票,就此作罢。此次的武汉之行我们从半年前便开始筹划攻略,要去哪些景点打卡,哪些地方吃饭,哪些地方拍照,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允许我再临时取消计划。然而事情总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出发前两天,一起说好开车去的同事,嫌路途遥远,高速堵车,遂临时放弃。
这可还行?!
当然不行,此路不通,另辟蹊径。9月29日临时决定,买机票过去。如果当一件事情必须完成的时候,心里只有一句话,“自古华山一条路”,这是我在《长安十二时辰》中从李泌那里学到的。因为此时此刻的信念坚定很重要,要搁以往我们肯定又是家里蹲,但是这次不一样,我是带着几年前的记忆故地重游,悦悦是带着爱上一个人,去了解一座城的心思,我俩都有着不一样的期待。
10月1号晚上11点半,我们顺利下了飞机,打车去预订的酒店。虽然去之前隐约觉得不对劲,怎么去之前老板再三打电话说是在门口等我们?以前住酒店也没这待遇呀!去之后才明白,老板不带进去,还真找不到这破地方!不知道有人住过这种民宿嘛?一个小区里,全是老式楼房,楼道狭窄逼仄,能容两人一上一下便觉挤的慌,电梯早已坏掉了,吭哧吭哧爬到五楼,进去了一间没有牌子,没有营业厅,前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简陋登记处。跟网上描述的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我当时还强行稳着心态,悦悦早已经沉默了,一言不发。(这时候提醒各位,以后网上预订时发现小区酒店,民宿之类的千万不要盲目预订,切记!)
老板还自信的拍着墙,这都是石墙,隔音效果很好!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分明听到了不远处传出来为爱鼓掌的声音……
因为此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于是将就凑合一晚,第二天果断换了酒店。
我们第一顿吃的是蔡林记的热干面,很早以前就跟悦悦说,武汉的热干面一绝,是其他地方吃不到的口味,虽然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只吃了两口,后来适应了便再也忘不了那个麻酱的味道了。悦悦对吃的很上心,也非常敏感,好不好吃她吃了便了然。所以当看到她吃了第一口面的眼神,我就知道,这次武汉没有来错,热干面,也还是那个味道。

我俩本来打算下午就去东湖,但是下午一觉睡醒已经是4点钟了。武汉的天气没有让我失望,即使这时候出去仍然闷热,扑面而来的暖流像笼屉一样把我们裹进去。这时候东湖肯定是去不了的,所以第一站我带她去了我学校。坐公交车,两站路就到了,站在学校门口,踌躇不前,那座熟悉的大门依然如故,与我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悦悦忙着拍照,我站在门口静静的凝望了五分钟。看着门口人来人往,出出进进的身影,我俩有些忐忑,毕竟此时不同往日,我也担心被门卫拦住不让进。但是还好,当我俩走近门口试探了一下,发现没有拦我们的意思,便顺利进去了,那种喜悦真是无以言表,近乡情怯不过如此吧。
我俩逛的第一个地方便是食堂。其实食堂就在我以前的宿舍楼下,以往上课回来路过食堂,然后打包回宿舍,跟室友一起用餐。我记得毕业的时候,最念念不忘的是食堂的一家“酸辣鱼面”,当时还跟室友感慨,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鱼面了,酸辣味的,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口内生津。可是我找了两个食堂,始终没有看到那块儿招牌,食堂早已换成了另外一种风格,跟三年前迥然不同。我的心情失落极了!
悦悦在旁边劝我,说不定他们换了牌子呢,忽然她指着一家做渔粉的店,让我过去看看,我说牌子都不一样了,但还是半信半疑的走过去,瞄了一眼他们的菜单,竟然真有,酸辣鱼面四个字赫然就在其中,我眼前瞬间一亮,回过头跟悦悦使劲儿点头。看着老板调试料汁儿的大瓢儿依然是三年前的,我心想是这家没错了,让我魂牵梦萦的渔面呀!

我俩人吃了一碗面,份量也足,才9块钱,我吃了个饱,悦悦说,这面吃着真开胃。但是大部分被我吃了,还喝了汤,最重要的是汤,酸酸辣辣的,又不冲鼻,又不是胡辣汤的那种浓郁,而是酸的恰到好处,辣的干脆利落,面还要趁热吃,稍微凉些都没有那种口感和鲜活劲儿了,吃的那叫一个舒坦,真惬意!谁要是去我学校,我必定推荐他去吃一碗酸辣渔面。
后来我们又去体育场走了一圈,我们边走边聊着我以前的故事,这个跑道上我一个人跑了数不清的圈儿,画了数不清的圆,我很高兴,最后一个圈儿是我俩一起完成的。

从学校出来,已经天黑了,武汉的夜晚,格外有情调,跟宁波是两个风格。坐在公交站台,看着一辆辆车子从眼前经过,想起了赵薇那句歌词“多少楼台烟雨中,车如流水马如龙”,真想让公交车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晚上我们去逛了光谷步行街。在光谷广场有家光谷书城,是我以前经常光顾的地方,这次过去,却已经关闭了。诺大一个书城,在疫情面前,在时代面前,显得十分脆弱,不知是何时关的门,何时何地才能重现?一家书城,承载了一个城市的文明,承载了多少读书人的记忆,又承载了多少人对城市喧嚣中一方净土的期许……
我怀着低落的心情离开了,去了步行街。步行街的美食城是不能错过的,在学生时代,总没有机会去,现在去就像是抱着报复性消费心理过去,我想一定要多吃多买多看,那时候没有吃到的现在全吃回来。但其实也没有,我一碗面吃得很饱,悦悦虽说对吃的分外眼馋,但是来来回回转了一圈,也实在没有哪家格外吸引人的,只记得她点了份豆皮和烤串,还有奶茶,其他的已经记不得了。
吃饱喝足后我们去了世界城,刚好里边有唱歌的迷你KTV,悦悦本来不想,但是看我走不动道的样子,于是就一起进去了。刚开始我唱得很嗨,悦悦是慢热型的,只是在旁边听我唱,后来我让她点歌,她都点的莫文蔚,我跟她合唱了一首《盛夏的果实》,后边她点了《忽然之间》,听了第一句我就眼神亮了,一下子被她独唱吸引了,我是第一次听她唱歌,确实好听,刚开始以为是原唱,她的音色很像莫文蔚,于是我就不唱了,看着她唱,后来又点了《这世界那么多人》,还是看着她唱,偶尔伴唱两句。后来我明白“人菜瘾大”可能说的就是我,她还吐槽我唱歌不在调上……
结束后想去风情街走走,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人都有点走不动,于是我们止步于西班牙风情街,留下了几张照片,便回去了。

第二天行程,安排是去黄鹤楼。不过去到哪里都不能忽略吃的呀,毛主席说得好,“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汉水我是饮到了,甘甜可口,但是武昌鱼还没吃到呀,这心里馋着呢!这时候就显示出悦悦吃货的潜质了,美团一打开,首先搜一搜黄鹤楼附近美食,不一会儿,就有一家中意的餐厅。
说走就走,坐地铁二号线一直到螃蟹岬,B出口出来,右转,小巷子走近几步就到了。这条路线是我最熟悉的,大学里身无分文却依然能够走遍长江南北,惯看长江大桥,游走东湖之堤,仰望黄鹤楼,远观洞庭湖,实在离不开这条二号线,简直就是为我等量身打造的穷游武汉之救济线,感恩!
我们俩点了一份石锅酸菜武昌鱼,一份干锅手撕鸡,还有一份什么忘记了,只记得石锅鱼好大一口锅,有脸盆大小,占了餐桌的二分之一位置,其他两个菜完全在石锅旁边的夹缝中摆放,鱼的味道很鲜,配上酸菜,在石锅中小火慢炖,真是开胃极了,肉质鲜嫩,筷子一夹,剩下的鱼骨宛如立起来的梳子,白森森亮晶晶的。三个菜都好吃,但全程都在围绕着石锅鱼下嘴,倒是冷落了其他两个菜,最后也没吃完,我俩都高估了自己的胃容量,且每次都是。

吃饱喝足后,看了看路线,我们选择了腿儿着去,因为地图显示就在一公里开外,但是走到一半就后悔了。武汉的天气是真的热,那一天的气温我专门看了一下,37℃,对于武汉来说也就那样吧,对于我俩来说,就是传说中的火炉加身!
不过武汉有一点好,真是一座很有底蕴的城市,不仅有浓厚的历史遗迹,更有浓郁的人间烟火气。我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没有车马劳顿,只有人来人往,卖西瓜的大爷推着小车慢悠悠的前行,过隧道的时候从里边传来熟悉的旋律“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这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父亲带着儿子刚从洞口出来,边走边唱,那正是我们将要去的——武昌起义辛亥革命纪念馆!

整个纪念馆是通红的,用砖砌成,后用红色漆料染色,整个一“红楼”,远远望去甚是宏伟,门前立着近十米高的孙中山雕塑,永远这样高大,顶天立地。
这里已经是我第二次进来,但像是初次见面一般,每次都会对这些革命先烈们表示真切的敬佩,感念,他们当时革命的时候其实跟我们同样的年纪,有的甚至比我还年轻,然而他们当时已经思考家国未来,民族前途,并为之奋斗。最使我印象深刻的大概是黎元洪的那篇革命前布告《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黎布告》,“凡我义军到处,尔等勿用猜疑,我为救民而起,并非贪功自私......“如今读之仍感人肺腑,动人心魄,发人意志,无怪乎武昌起义能顺利成功。

与武昌起义革命馆遥遥相望的便是辛亥革命博物馆,远观如红色双翼,展翅欲飞,侧望又似诺亚方舟,蓄势待发。与纪念馆遥相呼应,气势如虹。只是去博物馆门口时,刚好过了下午4点半,已经过了预约时间,遂此次作罢。
我俩便直奔主题——黄鹤楼。
黄鹤楼是来武汉之前便计划好必然要去的景点。很多人也都是跟我们一样的想法,所以即使已临近傍晚,黄鹤楼前排队的人依然门庭若市。登上几十级石阶,顺利进入了大门,进来是一座花园,有鱼塘,池中有鱼,多是金鱼。
在花园里向上看,便能远远的望到黄鹤楼的楼顶,被没在松林之中。从左边路口径直上去,没多大一会儿,便看到“主题”了。在楼下第一层可见“帘卷乾坤”四个大字,第五层匾上书“楚天极目”,可见登黄鹤楼,有无限风光。

既然来都来了,不上去一下,总觉得是个遗憾。每一层都挤满了游客,每一层都有不一样的风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上一层有一层的风景,低一层有低一层的乐趣。到了第三层,其中挂满了许多文人墨客的题诗,最有名的还是崔颢那首《黄鹤楼》,“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千古绝唱,无怪乎李白都感慨,“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值得一提的是,黄鹤楼下便有一亭子,名“搁笔亭”,据说便是李白搁笔罢诗的地方。连李白都自叹不如,我等凡夫俗子又能有多少感慨呢?

告别黄鹤楼,我们便趁夜去了江滩。江滩简直成了武汉人夜晚游玩的圣地,还没到跟前,已经是寸步难行,我们只能下车步行前往。与我几年前相比,江滩已繁华许多,到处张灯结彩,进去大门后更是人山人海,毫不夸张。站在江滩岸边,吹着江风,带着鱼腥味,江面上时不时的经过一艘艘轮渡,上边写着“武汉欢迎您”,江对岸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大有身临盛唐长安街之感。

悦悦一直想去坐轮渡,我答应她。于是七转八转,我们终于找到可买票的码头,以为会很贵,但是票价让我惊讶,10块钱一张而已。来坐轮渡的人很多,都在码头前排队守候,好像在守候梦想靠近港湾,迫切,期望,当轮渡靠岸愈来愈近,人群愈来愈骚动,只听铁门“哗啦”一声打开,大家就像破闸而出的洪流一般,涌上轮渡,我和悦悦被夹在洪流之中,毫不起眼,又被推着冲向了二楼,冲到了离江最近的船头。
这里的视野开阔,深吸一口,满腹长江的清凉。渐渐的,码头离我们越来越远,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轮渡出奇的平稳,完全不似走在水中,晚上的江面也风平浪静,能看到的只有水中倒影的灯光,如同撒在水里的金汁儿碎成一片一片的,看着有种心碎的愉悦。

半小时后,我们在长江大桥旁的码头上靠岸,晚上的大桥只有妩媚,只有动人,没有“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壮观和伟岸。正如晚上的武汉是慢下来的,不会像白天被火炉炙烤似的,急躁不安。第三天,我们白天又休息了一下午,因为我们的行程是晚上去户部巷——武汉的美食圣地。这种地方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户部巷的小吃,真的是我逛了这么多步行街,种类最丰盛,口味最地道,地方特色最浓郁的小吃街。精武鸭脖是这里最常见的,听说武汉人大部分只吃精武鸭脖,周黑鸭都是留给外地人的。不过两者口味相差甚远,全凭个人喜好。至于里边小吃街具体有什么,便不一一列举了,因为我也记不住,只是记得我俩刚进去,悦悦买了一份鲜榨的甘蔗汁儿,我喝了一口,嫌它味道太淡,便不再喝了,悦悦倒是挺喜欢。来到这地方,由于选择太多,反而无从下手,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悦悦的专业度来了,先来一份“毛主席都爱吃的”臭豆腐,我也不习惯这个味道,被悦悦硬是逼着吃了两块,别说,口感和味道真不错!碰到烤猪蹄的,我们远远的走过,唯恐避之不及,我是不习惯吃的。遇到了柠檬鸡爪,买了一些,我喜欢吃酸辣的口味,鸡爪刚好,悦悦买了烤鱿鱼,一串大概五六只。还有卖各种甜点的,名字我实在没记住,但是买了一些,还买了一瓶果酒,半斤装的,当时图着酒瓶子可爱,类似一个小酒坛子,黑色的。后来另一家店老板问我多少钱买的,我说38一瓶,老板说他们一斤才45,这才知道又被坑了,又不能退,不过出来玩嘛,哪有不上套的呢?最重要的是放平心态嘛。回去的时候,虽然没吃多少,但是买了不少:热干面,鸭脖,果酒,糕点,果仁……
10月5日,最后一站——东湖。
本来打算武汉第一站的地方,硬生生拖到了最后一站。
虽然东湖我已来过几次,这次是我体验最不好的一次,为什么呢?主要是这里边的蚊子太不友好了,临了还咬我几口,腿上和胳膊上都是包。以至于东湖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不是水有多蓝,树有多高,路有多绕……而是蚊子有多毒。
不过除却这件极不愉快的体验之外,悦悦的兴致倒是不错,她随手抓拍,皆是风景,我便带着她沿着风景线径直往里走。刚进门口的大的池塘中间,荷花如此繁盛,荷叶铺满了池塘,莲叶田田,却已很少人有周敦颐之雅兴,能欣赏这等风景,总以为里边的才是最好的。

再往里边走,便是真的东湖了,湖岸上有建着几个凉亭,亭子连着几条水泥小道连着岸边,水泥路仅有两人并排宽,没有围栏。悦悦一度不敢走,她有恐高,我鼓励她,“不要怕,跟我走,抓紧我。”慢慢的果然没有那么怕了,最难的是跨出第一步,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汗,温热而湿润。亭子上凉风阵阵,走在水泥道上有种被吹倒的错觉,但就是这种错觉反而激发了许多人的斗志,非要走过去,看你能奈我何!本来想坐船,但卖票的地方离我们稍远,且天色已晚,于是便准备回去了。

我们在武汉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也是热干面,在光谷广场地铁站附近,不过味道与第一餐吃的蔡林记简直不可相提并论,许是第一餐吃的时候还保有新鲜感吧。不过现在回忆起来,不管是第一餐还是最后一顿晚餐,都想再尝尝那份麻酱的独特的味道!本次武汉之行便正式结束。
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遗憾,有很多地方,我还想带她去看看:昙华林、楚河汉街、武大樱花园、辛亥革命博物馆、武汉动物园、欢乐谷、我去过的书店……可是都没有去,虽然明白意犹未尽才是最好的安排,但是真不知道下次去武汉是什么时候了?
武汉有一句城市标语“武汉,每天不一样”。但在我的印象中,武汉,仍然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公交车还是那么挤,路上人还是这么多,建筑仍然是那么老旧,但风景还是那么曼妙,这三年时光,没有在武汉这座城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她一点儿没变,如果说有哪怕一点点变化,那肯定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