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坎伦 ON 什么是朋友

1. 前言

我发了上条票圈以后，有不止一个人问斯坎伦对于“朋友”究竟是怎么看待的——虽然我猜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斯坎伦是谁，但我相信，在意“朋友”这个概念的人一定有很多。所以，应某些人的期待，我对斯坎伦的“朋友”做一个搬运式分享，最后一部分写一丢丢自己的想法。

（PS: 斯坎伦是20世纪最伟大的道德哲学家、政治哲学家之一……）

2. 斯坎伦对于“什么是朋友”的看法

斯坎伦（2008）认为，朋友是一种关系，这种关系由特定的态度和倾向构成，其中最重要的是有关双方会怎样对待彼此的那些意图和期望。与一个人成为朋友的意图和期望包括以下诸多内容：当有需要的时候会想要提供帮助和支持，而这种帮助和支持会超越一个人有义务为他人（即非朋友）所做的；会对那个人吐露心声，也会反过来保守Ta的秘密；可以的时候会愿意花时间与那个人在一起，会“保持联络＂。作为一个朋友，意味着你事实上愿意实践这些行为，而不仅仅是抽象地打算这样去做。它还包括愿意出于某种正当的理由——不仅是出于某种义务感，还是出于对彼此的关心和情感——去做这些事情。

除了要以某种方式具备这些意图和倾向（实现这些意图和倾向可能会被称为友谊的责任）之外，作为一个朋友还要感受到某种情感：以该朋友的相伴为乐；希望朋友诸事顺利，为朋友事事如意感到高兴。一个朋友并非是必须得有这些希望和情感，但如果一个人没有它们，即便表面上算作朋友，也是一个不合格的朋友。如果一个朋友正在接受某个职位的考察或买了彩票，那么不希望Ta得到这个职位或不希望Ta中奖，就是一种不忠诚（暂时搁置与各种忠诚相冲突的可能性）。希望这些事情发生，或是作为朋友认为自己有理由希望这些事情发生，并不一定要认为自己的朋友比别人有更好的理由得到这个工作或中奖。一个人有理由期望这些事情，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朋友。

在一段真正的友谊中，刚刚所描述的那些态度是相互的。相互性并非是友谊的一种更深层次的、独立的特征，而是由那些构成友谊的态度所预设的。你之所以愿意向一个朋友吐露心声，是因为你认为Ta会保守这些秘密，而且至少同等重要的是，因为你认为这个朋友关心你、关心你的生活。同样，你与一个朋友相处所得到的那种特殊的快乐，预设了Ta也能从这种互动中获得乐趣。如果事实并非如此——如果那个人感到厌烦或只是在迁就你，那么你就会发现整个事情都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之上。这一点不仅仅在友谊中是真实的，在其它一些具有较少意义的关系当中，例如与那个经常卖给你蔬菜的人（他总是询问你的孩子状况并同情你为人父母的难处）的关系中，同样也是真实的。如果此人只是为了保持顾客的再次光临或如果他有理由的话就会伤害你，那么当你在这些交往过程中感到快乐时，你对这段关系的理解就产生了错误。

3.一丢丢自己的想法

“朋友”这个概念在很多人口中非常廉价，就好像很多美国人会标榜自己“Nice”一样。我室友（一个美国白人）说，他并不喜欢美国人的虚伪，他举的例子就是有很多同学会跟他说“我们是朋友”，但是在他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并不会来帮他——很显然，人与人之间的大多数关系是配不上“朋友”这个词的——虽然很多人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自己的蝇营狗苟总是要重要得多，但我仍然希望尽可能多的人可以坦率认识相关事实——谁才是你的朋友，你又是谁的朋友。

斯坎伦还举了一个例子来表明，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对一段关系矫正自己的态度：

“假如我得知一些熟人在上周的一个聚会上讨论我，并粗鲁地拿我开玩笑。后来，我进一步得知我的朋友乔也在那个聚会上，可是他没有站出来维护我，也没有冷眼旁观；相反，他尽情大笑，甚至还说一些带刺的话，并抖搂一些我私下告诉他的糗事。”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严肃考虑自己与乔之间的关系——我还应当把乔看过朋友吗？根据斯坎伦对于“朋友”的定义，乔显然违背了我们对于朋友的期待，继续把他当做朋友是不合适的，甚至是“犯贱”的。斯坎伦当然没有用“犯贱”这个词，我不知道英语中是否有直接对应的概念，他用的是{非理性、自欺欺人、软弱、奴性}这类词来形容类似“继续把乔当朋友”的态度或行为（斯坎伦没有辣么刻薄啦，他提到这些词的时候语气还是较委婉的）。

尽管“朋友”是很难得的一种关系，但我们也不必就此沮丧。毕竟1）生活中还有许多其他的关系，例如斯坎伦认为所有人之间都有一种“道德关系”，因此我们对每一个人都负有一定的义务，（此外我们还有“同学关系”、“同事关系”、“微信好友关系”……）；2）“朋友”的难得也凸显了其珍贵，没有朋友的人可以试着努力让自己拥有朋友，拥有朋友的人也要努力珍惜自己的朋友，友情也是需要维系的。

年纪越大，越难交到朋友——这可能是个事实。遗憾的是，斯坎伦并没有教我们怎么才能交到朋友，不过这也不是哲学家的工作范围……好在，有些人并不那么需要朋友（譬如我知道的一些死宅），有些人谈恋爱甚至都比交朋友简单些（海王？？），我们与社会相处的方式千千万，也没必要特别纠结于“朋友”。

不过，我个人自始至终都非常需要朋友，我也觉得自己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一个合格的朋友——我很庆幸，我一直拥有一些朋友。我想对这些朋友说，我爱你们。

最后，希望每个人都擦亮眼睛辨别真正的朋友，也祝愿每个需要朋友的人都能找到朋友——如果想跟我做朋友欢迎直接跟我说哈！对我来说，点明朋友关系是一种必要的仪式感hhhh

References

Scanlon, Thomas (2008).Moral Dimensions: Permissibility, Meaning, Blam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