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
天色暗下的时候,大脑中的五羟色胺开始消退,五羟色胺是一种让人感觉平和幸福的化学元素,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日落那段时间,失去了快乐的能力。
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但是同时也是刻在我生命旅途里的必然。
所以我现在觉得,自己完几乎是依赖于自身的匮乏而活着,因为匮乏,所以追求,于是日子由此展开。
我已然下定决心让C远离。离开他之后,其实也有许多好处,例如,我可以多出些钱用在自己身上,往前一两年中,我甚至连漂亮的皮筋都舍不得买的。节省的每一块钱给他,让我觉得充实,我身体力行地去体验这份爱的情感。
我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哪些是不够纯粹的了,我已然行至我力所能及的深处了。所以谈不上后悔,但是,我却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男人值得自己那样做?
自己一顿几块钱的时候,也会为他买几十块钱的外卖。在他要买上千的运动鞋时候,自己其实已经一年多没再买过衣服。他已经回到我所在的城市,他并不想来看我。我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状况并不好,只是自己还够活着就可以了。这样的“爱情”,能坚持多久呢?又真的有坚持的必要么。只是又坚持了一年,所以我觉得自己对他,对这份感情,真的没有遗憾了。
有时候回想起他的种种,又难免心生比较。自己便多多少少怨妇的心态。想到自己挤出每一块钱补贴他的时候,他竟是一丝一毫未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人心惟危,没有几个人能禁得住诱惑。在感情的世界里,被追求者的骄纵心态,发作起来,就不再有凡常人的边界自觉。他便是这样的心情吧,其实根本对我没有那种爱,只是因为我的主动带来了诸多好处,不愿拒绝而已。情志赖堕的时候,就会接受别人送上门的好处而不考虑这是否是自己应得。
从来都只是我纵容而已吧。自以为他是那样如他所说的不爱主动的个性。可是即便是木头,真遇到喜欢的,也会有主动的时候。所以这两年聚聚散散,一直断不了,自作自受。
其实这段感情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败给了“万一呢”的念头,万一他真的喜欢我,万一他只是不擅长表达,万一他是顶好的人。现在想来,如果真的是爱自己的话,一定不会让我猜来猜去,真的喜欢的话,只怕我不够明了他的心意,恨不得天天表白呢。万一他比我还难还难以放下脸面告诉我事情呢,但是很多时候,他确实没有他所说的那般悲惨。万一我们其中的一个明天就死了呢,但是他也从未有过要珍惜的意思。
只我一意孤行呢。
以为自己可以带他走出去。他问过我是天使么,我和他说没有那种东西的。但是其实自己却真的尽力去对他好了,希望可以带他走出深渊,但事实是自己一同与他坠向深渊,他根本不愿意从深渊出来呢,深居洞穴的人,对光的渴望与恐惧是同时存在的。在下坠的途中,根本就没有底。所以整个过程便是纵容他愈发没有底线的欲望。与我一起,他已经没有底线的自觉,只想一直任性地破坏下去。但是生活却应当是相反地去建设!共同去营建,才能有希望和光明。所以,很多事情,不是从那个七年前开始补救,而是要从出生之后,就要去补救。
我一直觉得,一定是那七年的囹圄生活的缘故吧。前前后后的事情捋顺了,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但是,事实上,那次的事件,本身就已经是结果了,再向前去寻求原因,要溯源到他的父母亲了,几十年里的种种,我拿什么本钱应对呢。这便是所谓的强扭不来的事情。与他一起,我变得那么虚弱。生活里的底气一点点被抽去,我想自己可以忍受外在的种种不堪,生活已然是艰难的时候,他能做的是继续增加我的艰难,这样的日子,除了毁灭,真的是没办法继续了。
想必那些婚姻走到尽头的人,也是经历这样些的意难平吧。没有办法好好地一起生活,又尚存情分难舍。但是心知彼此的价值观、对生活处事的种种看法见解实在是相距甚远。
他就是向我耍赖,赖皮这一辈子的委屈在我身上。就是刻在他基因里的回忆,就如我向往他的时候,是那种“重”与“深刻”对我的呼唤,是我出生前的苦难,是我祖母一生里的阴影往事,是我父亲潜意识里饥饿的记忆,是我母亲不知母爱为何的感受,是我姐姐不愿意再作为母亲负担我的抛弃,是我导师为人骨子里冷漠的不解,这些种种我出生以前和以后的时空,让我选择向他奔去。这些便是我与他的联结。但是,他与我的联结,从他的沉默与隐瞒里,我所知的,甚至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我知道的,便是只是一个原本朴实善良的聪明勤奋的少年,在人世跌跌撞撞,因为聪明,所以没怎么用过智慧的力量,总是被蝇营狗苟圈套,被业障纠缠。但是他并不想要安宁。他遇到我,更不想要安宁。他觉得这就是对我的爱了吧。这是我想的最好的他了。
但是我终是不愿意再继续了。
我原本的生活清清澈澈的,我要把一心一意用到别的事物上去。
有时候,透过书写和记录,可以让思绪稍微地清晰,头脑清晰了,时间就流畅一些了,我的身心也会轻盈一点。生活里的浊气也会少一些。在五羟色胺分泌变少的夜晚,让自己内心得到抚慰,生活就可以更美好一点点了。你看,我就是这么地每时每刻需要被关爱,鼓励,休养,我会觉得好受很多,也许很多人和我是一样的呢。这会儿我将出门散会儿步,然后就回家整理休息。今天是月圆夜,古今多少相思,烟尘如我,也可以平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