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单|《告别的仪式》用十年的记录完成一生的告别#365天挑战100本#(4/100)
一九八〇年四月十九日,“这个时代陨落了一颗明亮的智慧之星”,来自世界各地的五万多人加入送别萨特的队伍中,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了三公里.....关于萨特的葬礼有许多资料描述,然而波伏娃的讲述最让人心碎。 波伏娃用长达十年的记录,完成了与萨特的告别,这是多么盛大的仪式。
萨特、波伏娃是我非常喜欢的两个人。多年来,他们的故事一直影影绰绰地向我投来,从不同的书籍、不同的材料中一点点释放,我对他们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凡是与他们有关的文字都会格外注意。然而直到最近我才真正开始阅读他们的著作,他们的思想太过于深邃,在决定探究他们的思想之前,还是想先从生活上认识他们。

《告别的仪式》是萨特生命的最后十年,由波伏娃陆陆续续记录下来的笔记整理而成的。章节就以年份命名,从一九七〇年到一九八〇年。在最后的十年里,萨特的健康状况很糟糕,频繁出现问题,经常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波伏娃在书中写道:“萨特身上绝无仅有而让身边的人百思不解的一点是,即使陷在万劫不复的深渊底部,他也会浮起来,轻松愉快,毫发不损,我一整个夏天都在为他哭泣,而他又完全恢复了从前的那个他,好像从未被”痴呆之翼”擦伤过似的。“
萨特是工作狂,除了短暂的度假,在巴黎的大部分时间,萨特都沉浸在工作中。一九七〇年到一九七一年,萨特坚持撰写了大量文章,参与游行集会、发表演讲,发起“红色援助”组织,担任《人民事业报》主编,领导两份左派报纸《一切报》与《人民之声报》,后来还与马列主义运动主要领导者之一维克多、加维等人创办了《解放报》。
萨特曾说:“法国有两种正义:一种是官僚的正义,它把无产阶级绑架在其境遇之上,另一种是野性的,它意味着无产阶级和平民为了反对无产阶级化而彰显其自由的伟大时刻......一切正义都源于人民。”他认为传统的知识分子和他现在选择成为的新知识分子之间是对立的。

萨特一直用超凡的热情与精力工作着,甚至不惜透支生命。他在很年少的时候就意识到他将有所成就,似乎这是一种使命。他希望成为斯宾诺莎和司汤达的合体,文学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优势,而哲学用萨特的话来说是一点点渗透进来的。哲学的思考是超越时间和现实的,而文学则相反,它盘点的是当下的世界。
几十年的透支,是他老年悲剧的源头。到了一九七三年,萨特曾几度语无伦次、神志恍惚、走路磕磕绊绊,阅读和写作都非常困难,波伏娃只得帮他读一些需要阅读的内容,这让萨特很难过。在他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他会尽可能地发表作品,与不同的人谈论探讨政治、哲学问题。
波伏娃在书中写道:“我可以全心全意地度假,生命不会因此失去意义。萨特却不是这样。他爱生活,甚至可以说是热爱,但前提是要工作:透过我的叙述,大家不难发现工作之于萨特,便如影之于行。”
在这本书中能够了解萨特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比如在以色列与阿拉伯的冲突问题上,萨特说:“我不赞成目前体制下的以色列,但是我也无法接受将以色列灭掉的想法......我们应该奋斗,保证这三百万人不被放弃或沦为奴隶。”1979年,他甚至在巴黎举办了一次以巴问题研讨会,尽管会议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他渴望以色列与巴勒斯坦能够展开对话,促成问题的解决。
阅读、写作、思考、旅行、访友与人争辩哲学文学问题,参与政治活动,以最直接的方式阐述观点,这几乎是萨特与波伏娃全部的生活。萨特曾说真理让他觉得沉闷,但他始终坚持着自由意志,按照自己的哲学思考行事,丝毫不迁就,甚至让人觉得不近人情难以相处。然而这就是萨特,有着思想锋芒的人。
一九七四年,萨特不得不接受几近失明的事实,虽然他一直逃避,但已经无法独立完成工作。波伏娃提议用磁带录下他关于文学、哲学、个人生活的谈话。整本书的后半部分,都是波伏娃与萨特的谈话内容,从萨特少年时代对暴力的认知开始,真实地记录了他的思想与创作。
在那之后,短途散步、听唱片、阅读这些日常程序几乎覆盖了他们的大部分时光,书中很多情节都是在讲述他们去了哪里,见了谁,与谁谈论了什么,去哪喝了咖啡,晚餐喝了什么酒,读了哪一本书........日子就在这样的琐碎中一年又一年地度过。透过波伏娃的文字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那些沐浴在阳光中,虽被死亡威胁着,却生机勃勃的日子。

在一九七六年那章的开篇,波伏娃写道:“他仍然可以倾听、回答和讨论,却不那么有原创性了。”从失去阅读的能力到失去行走的能力,萨特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失去工作的能力,直至思考能力也跟着弱化,这对一个曾闪耀着智慧的光辉,以思考窥见未来的人来说是悲剧性的一幕。
七十岁生日时,在《七十岁自画像》中萨特描述了对自己和自己与世界的关系上的模糊感受,他说:“我的作家职业已经彻底断送了....某种意义上说,这剥夺了我全部的存在的理由,可以说,我过去存在,现在却已不存在了......我已无法奢求的是风格,也就是说,我已无法用文学的方式展现思想或现实了。”
回顾萨特一生,他有很多情人,就在生命的最后十年里,他的身边也不缺乏女人,他有很多爱慕的对象。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与波伏娃的感情,他们各自独立而又互相依存,他们尊重彼此的生命形式,从不用责任与义务将对方捆绑。没有什么比束缚感更能够真正地解放一个人,他们是自由的存在,可以尽情地拓展生命的维度。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够在一起相守几十年,成为彼此精神实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直至死亡将他们分开。
一九八〇年四月十九日,“这个时代陨落了一颗明亮的智慧之星”,来自世界各地的五万多人加入送别萨特的队伍中,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了三公里.....关于萨特的葬礼有许多资料描述,然而波伏娃的讲述最让人心碎。
波伏娃用长达十年的记录,完成了与萨特的告别,这是多么盛大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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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咖啡馆 赞了这篇日记 2021-11-03 11:5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