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银河

描写夜色当属朱子清的《荷塘月色》,那是一幅夏日夜晚清华校园莲叶何田田的画面,朱自清性格细腻内向,文风也如其人,清新怡人。郁达夫的《春风沉醉的晚上》完全是另一种感觉,文中描写的是那个年代上海中下工人阶级的一个普通的夜晚,并不是一篇写景文,如那时的很多文章一样,灰暗中透着点希望、希望中又很压抑,于是我总是希望很快忘记它。
我也有属于自己的记忆中的夜晚,前段时间读三少爷《记忆中的银河》,那段关于夏日夜晚星空的描述再一次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但三少爷的文章总是在高潮时戛然而止,他说那是他的风格,就得让用心读了的人意犹未尽。的确是这么回事,比如我读了,总觉得太短,需要补充,于是,我也着手写一篇相关的文章。
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门口是一处空旷的院子,却没有院门,老房子是红砖红瓦的小三间,坐东朝西,屋后是个鱼塘,后来被当地的小学买去作为学校的一景了,屋前是一处窄带空地,南面空地很大,紧接着是茂密白杨遮阴的村道,然后是一条灌溉用的5~8米宽的渠道。
夏日的夜晚喜欢一家好几口在院子的空地上纳凉,大概就是三少爷《记忆中的银河》中描写的那样:
“躺着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整个星空,一尘不染,满天的星星,不是一颗两颗,也远不止几十颗几百颗,漫天都是,连成一大片。在天空的中间位置,经常会形成一条带子,密密麻麻的,仿佛无数星星漂浮在这条河里,那个时候,觉得用银河形容这繁星汇集的景色,真的是再美妙不过了。彩带外围的星星相对稀疏一些,但仍旧数不清有多少颗。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流星,一眨眼就飞过了,来不及许愿。”
除了三少爷描写的这些,我对流星的印象也剖为深刻,夏日的夜晚很容易看到流星,有时候一晚上能看到5~6颗,每次有流星划过时,大家都很开心,错过的人便专心致志地等待下一颗流星的到来。还记得最后一次看到流星,是高中某个下晚自习的晚上,虽然在满是路灯的县城,但一抬头正好一颗流星划过。
纳凉时,躺着看星星、看流星的时候,总有三五只萤火虫在身边飞来飞去,不怕人,偶尔会不小心飞进屋里面,那时候的萤火虫真多呀,屋子南边水渠边是芦苇荡,萤火虫很喜欢藏身其中,我们一群娃娃们喜欢拿着玻璃瓶捉了很多萤火虫放进去,提着像灯笼,可比灯笼酷多了,只可惜一宿就全死了。不知何时,萤火虫几乎销声匿迹,即便到了生态良好的山里面也难寻其迹象了。
后来去长沙读书,那是一个不太看得到星空的城市,再后来,辗转到上海定居,这里看不到更多是因为霓虹太亮了。
最近一次看到漫天繁星,是2014年的秋天,刚工作不久,与一群同事去徒步徽杭古道,晚上在蓝天凹附近的民宿入住,寻到了一处凹进去的山沟,山里仅剩的一点村民家的灯光都被遮住了,那时又看到了记忆中的银河,大家兴致都上来了,其中一位同事说,我们唱歌吧,大家也都觉得得有歌声配这个美妙的夜晚。唱了两首,《让我一次爱个够》和《我的歌声里》。
最近几年去了几次川西高原,奇怪的是从来没看过高原的星空,或是天气不好或是自己正在身体不适中,忘了窗外还有很美的星空。
现在一年只回老家一两次,13年时觉得老房子漏雨漏风,推倒了盖了楼房,楼房有个小小的后院,前几年中秋回去,晚上我一个人拿了几把条凳并排放着躺后院里,一轮不太明朗的孤月半悬着,没看到太多星星。农村富了,路灯多了,星空没那么透彻了,我仍旧在努力辨认北斗星、南极星、并艰难地寻找银河,突然八九只大雁呈人字形从低空飞过,我第一次见到飞这么低的大雁,还是在夜晚。那时就觉得这个夜晚值了。
小时候的中秋节晚上会搬张桌子到院子里,桌上摆上水果、月饼,一边听长辈讲故事一边赏月,月亮越升越高也越来越亮,但桌子上的水果孩子们是不敢动的,那是给嫦娥吃的。孩子们总熬不到嫦娥飞下来就去睡了,第二天听着大人说嫦娥飞下来吃了桌子上的水果和月饼,暗暗发誓来年一定要等到嫦娥下来。
最近一次回家是今年的中秋节,三少爷也从成都赶回来,节前的那个夜晚,星空虽不明朗,月亮也不够圆,但凉风习习,我倆就搬了椅子在前院赏月、聊天,从8点聊到了10点才回屋。估计是年纪大了,我俩都是奔四的人了,总喜欢聊小时候,总喜欢聊小时候的漫天繁星,聊记忆中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