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录播客的经历

朋友的字, 我太喜欢了

今晚风雨交加, 楼下一辆电瓶车吓得叫个不停, 也有可能是很多辆, 我分不清. 唧唧咋咋的, 吵得我恼火不已, 谁说秋声不可闻，这吵得我睡不好觉.

上海是个多雨的城市. 夏天常有台风，伴着狂风暴雨. 台风来时风急雨骤, 走在路上，雨滴劈头盖脸砸得脸疼. 凤吹的人拿不住伞. 这种时候最好待在屋里.

今年夏天时，我住在苏州河边一座高楼上，下班回去赶上天气好的时候，霞光万丈，满屋子绯红色的落日余光。临窗远眺，河面波光粼粼，远处座座高楼, 在晚霞中披上一层金纱，正如诗句“山山唯落晖”，宁静而美好。

新闻说来了个叫“山竹”的台风, 风说大就大了起来, 窗子被吹的格格响, 简直摇摇欲坠, 左邻右舍都是咔嚓关窗的声音, 生怕被吹掉下去. 这可不是开玩笑, 没一会儿就听到哐当哐当的, 东西砸到楼下的声音.

天黑的很快, 我站在窗前看下面苏州河. 密集的雨点砸落, 涟漪绽开又消逝，河面皱了又展. 我拍了张河边的水位线, 然后对比中午拍的，发现水位涨了不少, 心里估算着, 如果暴雨继续下，20个小时后，河水将漫过堤坝.

晚上出门时, 看到小区把一楼临近窗户的部分围起来了, 碎的花盆, 衣架衣服，小区监控摄像头等, 乱七八糟散落一地. 雨已小了很多, 我去菜场买点菜，收拾点东西吃，请了朋友来录一期播客, 讲讲她的故事.

朋友在国外航空公司飞了几年, 日常住在一个沙漠国家, 我觉得挺有意思, 央求她来讲讲.

朋友很快来了，有些拘谨, 饭没怎么吃, 全让我自己吃了, 也有可能是我做的难吃吧.

吃完我简单收拾了下, 就开始录。起初两人都有些紧张, 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和语气，因为我们之前私交不多，独处还是头一回, 有点放松不下来.

于是我说可以把灯关了吗? 她说可以. 然后我只留了个卧室床头的小台灯, 我俩并排坐在阳台的地板上, 背靠着墙, 隐没于黑暗中, 身后是窗外的风雨. 卧室和阳台之间有推拉门, 我们看着推拉门里边的微小亮光, 开始追忆她过往的岁月.

我发现并排坐是个好法子, 避免了目光给人的压迫感, 并排坐就看不到对方了. 还有就是光线要暗, 人在暗光环境下会有安全感.

故事就在耳边娓娓道来, 年少的叛逆离家万里, 跑到一个沙漠国家一去三年. 起初天涯海北的文化差异, 让她兴奋不已. 异国他乡, 午夜梦回也曾辗转难眠. 工作中的点点滴滴, 碰到的形形色色的乘客, 颠倒时差带来的不适,每到一处, 挤时间去陌生的城市街头随便溜达. 下飞机回到宿舍, 沙漠的风总在窗缝前留下一道微小的沙丘, 提醒她, 这里是沙漠他乡。

有时我转过头, 看她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 不辨方向.

原计划2个小时的谈话，不知不觉进行了4个小时，结束录制时已是午夜时分，我打开灯，看到她一脸懵懂, 仿佛大梦初醒, 分不清今夕何夕。

我送她下楼, 看她坐车回家. 路上她发消息过来, 告诉我说感觉像回到了那几年的时光, 非常开心. 我说我剪完告诉你一声.

以上是第一次录, 事后发现, 录制容易剪辑难. 平时没有注意到, 人说话会有大量的停顿, 跑题, 无条理性. 我听回放总感觉听不下去. 这些问题必须解决, 于是我大概花了10个小时来剪这一期, 剪完发上去, 就再也没看一下, 太累了.

没隔几天, 我又约了个拳友来聊一聊. 我们曾一起练习拳击2年, 后来我受伤停止练习, 她继续热爱, 已经有差不多5年了吧. 我记得她说她特别喜欢一个日本电影《百元之恋》, 也是讲一个练拳击的女孩子. 于是我在出发前, 找出这个电影, 看完, 然后去找她.

她去接我, 穿着睡衣. 我说还没吃饭, 我俩坐小区门口吃面, 她说吃过了, 就坐边上和我聊些有的没的. 我说你怎么住这么远的地方, 我从公交车的起点坐到终点, 坐得我昏昏欲睡. 她说离公司近, 蹬着自行车上班, 多舒服.

我俩慢悠悠的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也快不起来, 她穿着拖鞋, 一拖一拉的. 进屋里边, 一只猫蹲着, 好奇的看着我, 我伸手摸了摸, 乖巧温顺, 我说猫胆子挺大啊, 不怕人. 她说还有一只怕人的, 然后东翻西找, 最后趴地上给我指床底下, 我弯腰去看, 一只没长毛的猫躲在下面, 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她说开始养了一只, 后来怕一只在家孤单, 于是又养了一只.

我俩算熟吗? 如果按见过的次数, 我们一周练拳3次, 每年除了春节不练, 其他时候风雨无阻. 有一次过年, 他们还把拳馆钥匙借了出来, 大年初二跑去打了几个回合, 真是瘾大. 这么算我们是够熟的吧, 我给她来过乌眼青, 半月犹见青痕. 她也曾一拳正中我的鼻梁, 痛得我涕泪横流. 逢节假日, 大家也一起吃饭热闹.

可是我觉得我们熟悉也陌生, 没有深聊过, 也不知彼此是什么样的人. 从电影聊起,她听说我来之前刚看了《百元之恋》, 很是高兴, 指着墙上百元之恋的海报和周边, 和我一一分享. 她说她小时候胖, 常遭人嘲笑, 觉得很自卑, 打小就很在意别人的眼光. 看百元之恋的女主, 就像是看自己. 打拳带给她的, 是被胖揍也要迎向对手的勇气, 也是面对各种挑战的自信, 打不过也要打的坚强.

再也不理会他人眼光. 你看我现在喜欢干嘛就干嘛, 周末穿着睡衣在小区溜达, 多自在, 她得意的说.

后来我们回忆起那几年的拳击经历, 参加比赛的心理, 遇见的可爱的拳友们等. 我挺为她高兴, 做真实的自己最舒坦. 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 我们坐在她的沙发上, 一只猫在她怀里, 另一只在床底, 偶尔探头出来看看我, 又缩回去. 阳台上，一架花草无声开放。

她送我走的时候说,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以为你是很呆的码农, 今天算是认识你啦. 我说你大爷的,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么个形象. 她哈哈大笑, 挥挥手和我再见.

这期后来我去剪的时候, 一个误操作居然给删除了, 痛惜万分, 告诉拳友这个消息. 拳友说要不补录一下, 我说不了, 我的好奇, 感动, 惊喜, 同情, 欣慰都假装不出来, 补录没得灵魂, 她说也是, 那就让它留在记忆中吧.

和两个朋友都聊得挺开心, 我感觉适合去做电台主播, 专门听人说自己的故事. 可惜现在没人听电台了, 真去做了怕是要饿死.

我挺喜欢认识新朋友,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啊, 我感觉录音只是个形式, 以后用心聊天,不必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