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小吃的记忆-苞谷花儿
和朋友聊天,他说他们楼下的大盘鸡,每次吃老板都送爆米花。我告诉他说,现在城里卖的爆米花不好吃,就是个脆脆甜甜的糖果而已,没有老家的爆米花好吃。这一说也勾起了她的回忆,说到小时候每年冬天的时候我们乡下人的小吃,两人流着口水点着头。
说起来,小时候家里都不富裕,所谓的小吃是真真的不多,尤其到了万物萧条的冬天,没了野外的昆虫和野菜野果,没了菜园子里的番茄和黄瓜。天天都是萝卜大白菜的,嘴里都着急起来。每当这时候,我们放学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妈:今儿炸苞谷花的来了没?回答是否定的以后,又会问:那炸米花棒的呢?都是否定的回答,便叹上一口气,接着吃白菜萝卜和红薯稀饭,要么就是面条配萝卜豆瓣酱。现在想来好吃,可是当时是天天吃,真的吃烦了。
忽然有一天,还没到家就听到一声惊雷似的巨响,远处一堆人围着的地方冒着滚滚白烟。心中雀跃不已,先飞奔过去瞧上一瞧。果然是炸苞谷花儿的,已经有人提着一大袋子炸好的边吃边回家呢!看见熟人或者邻居,总是能被赏一把,先尝尝鲜,吧咋着嘴,跑回家。还没进门就喊上了:妈,炸苞谷花儿的来了。这时候往往我妈正在称苞谷子儿呢!我就说多炸一点儿。
当时属于带料加工,炸苞谷花儿的大叔都不是本地人,一般是农闲的时候,开着拖拉机就开始走街串巷的跑,到一个村子或者镇上,有人拦住,就地支起摊子,开始忙活起来。家家户户都拎着一袋子玉米粒,等着轮到自己。我跟着我妈和弟弟一起过去。轮到我们了,就把苞谷给那大叔,他称一称,问:要不要放糖精?糖精现在都见不到了,算是一种添加剂,一点点能甜一杯水。夏天经常在水杯里放糖精,喝着甜甜的,但是放多了那就是苦的了。因此炸苞谷花儿也不能放多。我们说:要。一般加糖精要加一点钱。那大叔就打开一个纸包,到处几粒透明的小方块来放到炸锅里。炸锅黑黢黢的,跟个长长的炸弹似的。苞谷和糖精都放进去以后,把锅盖子压紧,然后架在炉子上开始摇。炸锅在炉子上一圈一圈吱吱呀呀的转,炉子里的火苗得劲儿的舔着炸锅。等到大叔开始整理旁边那一条长长的布袋子,并检查袋子末端有没有扎紧的时候,我们知道,马上要好了。于是开始蒙住耳朵,歪着脑袋,看大叔再转几圈之后,把炸锅拿下来,口对着布袋子的口,用手里的短铁棍,使劲一撬,只听Tong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后升起一阵滚滚白烟,一股苞谷花儿的浓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那个布袋子在巨响过后,一瞬间就胀的圆圆的一个圆柱体,又慢慢的瘪了下去,只在末端留下一个小小的山丘。我们撑着自己的大塑料袋子在那里等着,大叔把末端扎的口解开,哗啦,一下子全倒进塑料袋里了,还烫手呢!在其他小朋友的艳羡中,我们一边吃,一边往家跑,让我爸也来尝一尝。当天晚上的饭可就要少吃一碗了。
炸苞谷花儿的活动,有时候能持续到天黑,在炉火的映衬下,大叔的脸上像镀了一层黄铜般的,坐在炉子前,一直摇着那炸锅。天黑了视线不好,这个时候就很容易漏下一下苞谷花到地上,我们就会去捡着吃。如果哪一次粗心的人没把布袋子的末端扎紧,苞谷花儿一爆进去,登时撒的满天满地的,小孩子们怀着比过年还兴奋的心情,大呼小叫的冲过去,连捡带呼捞的,什么脏不脏净不净的就开始往嘴里口袋里塞了。
这一大袋的苞谷花儿伴随着冬季的步伐,一直到剩下一堆扎嘴的苞谷皮的时候,那个炸苞谷花儿的大叔,就会再一次来到街头,点燃了炉子,摇起了炸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