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梦》有感:第五十一至六十回
第五十一回
宝琴将自己游览古迹的经历写了十首诗,含十个俗物。大家伙兴趣一下子就来了。
最后两首古迹分别出自《西厢记》和《牡丹亭》。宝钗说:“后二首却无可考,我们也不太懂得,不如另作两首为是。”这句话有个小细节。
前文宝钗教训黛玉那段,我们已经知道了宝钗读过这两本禁书。所以她的首句“无可考”,是为了引出下面这句重点:“我们也不太懂得。”作为被明令禁止的东西,读过且懂得,这罪过太大了。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而且难得过年大家伙儿一起玩玩闹闹,但于宝钗来说,直接在明面上去破坏“规矩”,还是有点太欠妥了。
黛玉的反应就跟宝钗截然相反。
黛玉忙拦住道:“这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
在黛玉看来,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没必要遵守什么死规矩了,尽兴才重要,何必管什么面子工程。探春和李纨也一旁帮腔,宝钗这才作罢。
宝黛二人最突出的性格——一个为了世俗压抑自己,一个则要反抗自己的宿命——在很多细节上都体现出来了。
袭人母亲去世,回家奔丧。凤姐倒还真像个大家长,又给宝玉安排了两个嬷嬷服侍,且让她们管束宝玉:“晚上催他早睡,早上催他早起。”这句话跟我们现在太像啦,看来无论在什么大人眼里,早睡早起都是一定要坚持的。
宝玉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地叫袭人的名字,这种下意识的亲切感是别人怎么都替代不了的。趁着月光和晴雯嬉笑,后者娇嫩嫩的,果然感冒了。于是赶紧请医生。这一回目的名字后半句叫“胡庸医乱用虎狼药”,这个名字就挺生猛的,原来是这位医生用药剂量之大,感觉跟兽医差不多了,哈哈哈。
第五十二回
先是麝月和平儿在论镯子被偷之事,这个我记得前面哪一回好像提过一嘴的。跟着是大家在黛玉房间里聊天。宝琴说自己父亲央烦一位翻译,搞到了洋人写的诗。大家迫不及待地想看,宝琴说没带来,大家又大失所望。唯有黛玉看出来,宝琴是在故意吊胃口,便要她拿来给大家开开眼。能从宝琴深不外露的得意神情里看出端倪,黛玉可真是冰雪聪明。
大家散的时候,“宝玉因让诸姊妹先行,自己落后。”我觉得吧,他就是故意落在后面,好和林妹妹说几句话。问的自然是袭人的事。下面这段描写,把宝黛之间重重的感情写得举重若轻:
黛玉还有话说,又不曾出口,出了一回神,便说道:“你去罢。”宝玉也觉心里有许多话,只是口里不知要说什么,想了一想,也笑道:“明日再说罢。”
好几天没有单独在一起,霎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是无话可说吗?不是,恰恰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讲起。那就明天再说吧,反正我们还有明天,还好我们还有明天,真好我们还有明天。就在将要分别之时,宝玉忙问道黛玉的身体好些了没有。嗯,我常常记挂着你,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地睡个安稳觉。
第二日,贾母给了宝玉一见极为好看的衣裳叫雀金呢,“金翠辉煌,碧彩闪灼”,宝玉是喜不自胜。
晴雯因为病一直拖着不见好,很是心烦,恰好坠儿撞在枪口上了。晴雯便发了通脾气,连着宋嬷嬷几个一起,吵得面红耳赤。这一幕足显晴雯的泼辣。
宝玉气急败坏地回来,原来刚穿的新衣就给烧了一块。看到真的我是真的觉着挺好笑的,欢欢喜喜地出门,新衣还没穿热乎呢,便一肚子懊恼地回来。
麝月晴雯仔细看了一下,可以用针线补,可只有晴雯会。
晴雯道:“说不得,我挣命罢了。”宝玉忙道:“这如何使得!才好些了,如何做得活。”
站在宝玉的视角,他自是希望衣服没有被烧的。可已然是既成事实,能修补也好,但万万不可让生着病的晴雯来做的。人和物到底谁更珍贵,宝玉还是很拎得清的。
而晴雯呢:一面说,一面坐起来,挽了一挽头发,批了衣裳,只觉头重身轻,满眼金星乱迸,实实撑不住。……补两针,又看看,织补两针,又端详端详。无奈头晕眼黑,气喘神虚,补不上三五针,便伏在枕上歇一会。
我真的很感动啊,如果晴雯不是把宝玉看得很重的话,是不会强撑着做这些的。而且这个勉力为之却仍甘之如饴的场景,太眼熟了。贺铸悼念亡妻写了《鹧鸪天》:“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因为韦小宝一句玩笑话,双儿便熬夜做拼图,将几个星期的工作量一个星期就做完了,还满是欢喜。韩剧《当你沉睡时》里,裴秀智大晚上的在垃圾场帮李钟硕寻找案件证据,丝毫不觉苦累,反而因为大家都在一起找寻而感到开心。真心相待,很是可贵。
当然,晴雯倒下了。
第五十三回
晴雯的病需要修养,不提。
这里提到了恩赏,也就是皇帝给受封的官僚供祭祖的银两,这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来源。而后文写乌庄头的供奉,整个一满汉全席,“共折银二千五百亮”,价格不菲。
马上,要过年了。这贾府的人可真多,还有各种繁文缛节,我看着就受够了,亦不提。
其实这里提到了贾府的一部分财产来源,以及他们平时办事之消耗。只是我还没能力去整个分析,干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靠网友和学者们解析吧。
第五十四回
还是说过年之事。
贾母命宝玉给大家一一斟酒。
至黛玉前,偏他不饮,拿起杯来,放在宝玉唇上边,宝玉一气饮干。
“偏”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放”是习以为常的亲密,“一气饮干”是合爱人心意的甘愿。
大家在一起听戏,笑呵呵的,佳景难得。
而贾母对鸳鸯蝴蝶的批判,到现在亦用得,曹公对文学作品的批判,真的是极为深刻了。这几句话是值得反复品读的,才能让我们知道,什么才是好的故事。(就不分析了,因为原文已经足够鞭辟入里)
大家击鼓传花的这一段,不得不让人想起自己当时玩这游戏的场景,真是似曾相识。还有凤姐那冷冷的笑话,都是不可多得的回忆。
第五十五回
开篇是凤姐因小产病倒了,而且对调养不上心,一直拖到个八九月才好。这一病,可谓是元气大伤。这段时间家中琐碎之事,也就交给了李纨、探春以及宝钗处理。
从书中的描绘可以看出来,李纨是有一定的办事能力的,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找她应急。可是她“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恩有余而威不足,很难镇住场子,于是就来了探春。换句话说,李纨和探春的能力应该是差不了多少,前者略高,但后者的统筹协调能力是更强的。又为了避免“园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请来了宝钗,她对各项具体事务以及细节的把控,那是有目共睹。从这里也就侧面写出了,凤姐的业务能力有多强。
果然如王夫人所料,大家先是听见李纨独办,那自是好搪塞,心中暗喜。跟着来了探春,不过是个青瓜蛋子,不足为惧。但是,“只三四日后,几件事过手,渐觉探春精细处不让凤姐,只不过言语安静,性情和顺而已。”业务能力还是拿得出手,只是性格不是那样咄咄逼人,看来要想服众,首先还是得自身有本事。
因为三人都是第一次主持场面,所以“更觉比凤姐儿当权时倒更谨慎了些。”大家私底下也开始抱怨:“刚刚得倒了一个‘巡海夜叉’,又添了三个‘镇山太岁’,越性夜里偷着吃酒得功夫都没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苦了我们这些摸鱼人啊。
然后,便来事情了: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了。带来消息的吴新登媳妇心中也是有算计,要是以前凤姐在,她早就想好了几个不同方案供其决定。现在嘛,什么也不说,就是想试试这三位的火候。
这件事的难点,不在于她们会如何处理,而在于凤姐会如何处理。不管她们办得多么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只要和凤姐有很明显的差距,那一定会落人口舌。可凤姐作为业务标兵,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赶上的。
李纨一开始便是寻常般地,按照和袭人母亲一样的规格给例赏,可这个操作太常规了。探春才让她把家里的和外头的具体执行标准说给自己听。一下子把吴新登媳妇给整蒙了,因为她的确忘了。
探春虽是笑着,却是笑里藏刀,一来说她自己不记得,还来难为我们。二来凤姐在时,她肯定不会不记得。三来她不记得,倒显得我们办事没主意。三句话一句比一句厉害。第一句,委婉地说她办事不靠谱,能力不行。找领导请示工作却连自己的工作内容都不清楚,怎么做事的。第二句,拿出凤姐在和自己们在时,她极其明显的态度反差。这里过错就很大了,能力问题可以改,态度问题就完蛋了呀。而且重要的是,拿凤姐说事儿:“若有这道理,凤姐姐还不算厉害,也就算宽厚了!”这个反讽带来的程度之深,太到位。第三句,将军,把她的这个行为,直接上升到关乎自己业务能力的高度。这个以小见大,太严重了。探春还真是个当领导的料。
“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忙转身出来。众媳妇们都伸舌头。”这个下马威算是把大家伙都震住了。
就在按照寻常惯例给了银子,赵姨娘亲自出马了。哭诉探春踩到自己头上来了。
探春倒也不惧,有理有据地解释着。一来这是府上的规矩,不是自己瞎做主。二来也是王夫人疼自己,您作为长辈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一番话说得赵姨娘哑口无言。我也只感叹,探春办事还真有两把刷子啊,完全实现了规矩和情理的有机统一。
可赵姨娘仍是不依不饶,而且使出了现在都还有人用的大杀器:我是你妈!几句话把探春就说哭了。
很多当父母的啊,认为自己养育了孩子,所以孩子就是自己附属品。不管自己的要求多么无理,孩子必须无条件服从,只因为自己是父母。这不就是强权即公理么。一方面不承认亦不尊重孩子有自己的独立人格,一方面抱怨为什么孩子不听话。唉。
好在这时候平儿出现打了个圆场,加之宝钗也来了。几个人最后合计着一商量,也就把这事了了。
其实当赵姨娘拿出母亲身份来压探春时,就已经很难处理了。如果不是有旁人帮忙,最后肯定是两败俱伤。
而平儿回去向凤姐汇报,后者的几番话,我们就清楚贾府现在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
简单说的就是入不敷出,最后只能坐吃山空。所以凤姐想了很多了节省的办法,可由奢入俭难啊,大家伙潇洒惯了,所以面对开支的削减,自然会恨始作俑者的凤姐。但凤姐也有难处,产业收入少了,可大小事的支出却还是按照以前,她能不着急吗。
跟着又考虑到了将来,宝黛结婚反正是自己家的事儿——嘻嘻,在凤姐眼里还是支持宝黛在一起的——不需要啥用度。二姑娘不算,其他三四个每人花一万两(这个嘛,我觉得每人干嘛要这么多,打肿脸充胖子真不至于啊)。还有些七的八的,这两年也能应付过去。就是怕出意外。
作为管家的,凤姐真可谓是劳模。不仅看出来问题在哪里,还想出了相应的办法,而且对未来的工作有一个大致的计划。
最精彩的是凤姐对每个人管家能力的评判。每个人一句话,却是一针见血。就说主角团三人吧,宝玉:“他不是这里头的货,纵收伏了他也不中用。”钗黛:“林丫头和宝姑娘他两个倒好,偏偏又都是亲戚,又不好管咱家务事。况且一个是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一个是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也难十分去问他。”宝玉对金钱和权力的厌恶大家都知道,所以自然不行。钗黛二人的业务能力确实没得说,但黛玉体弱多病,恐怕无法承受如此压力;宝钗人情练达,所以要完全以规矩为重则又难为她了。
对探春的评价,或者说对平儿的嘱咐,是让我真心服气的。凤姐先是说探春有能力又是自家人,虽然赵姨娘不讨人喜欢,但探春还是蛮不错的。这段话,很中肯。跟着对平儿说:
“他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他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利害一层了。”这里完全是赞叹探春的业务能力,让平儿不要因为她年纪小且是女生就看轻她。
“如今俗语‘擒贼必先擒王’,他如今要作法开端,一定是先拿我开端。”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习惯和规则,所以当探春需要立威的时候,必然是从自己的老规矩开始改革。这里听起来好像有点不是滋味,有种廉颇老矣的落寞和无奈,可重点全在下一句。
“倘或他要驳我的事,你可别分辨,你只越恭敬,越说驳得是才好。千万别想着我没脸,和他一犟,就不好了。”凤姐知道,现在自己无法主事,所以探春她们仨只能靠自己。而无威无德不足以服众,德行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不需要当家就能清楚,可威严呢?特别是,当探春的做法和自己以前的做法相冲突呢?所以凤姐要平儿无条件地支持探春,哪怕和自己以前的做法不符。因为只有拿自己开刀,其他人才不会有怨言,更不敢有怨言,这样探春办事儿就顺畅多了。这里,也体现了她对探春的绝对信任。她相信探春做事是为公而不是为私,所以当探春的做法和自己起冲突时,凤姐敢支持她。她敢不要面子,她就是相信探春是为了大家。至于自己的颜面,比起贾家的家业来说,她还真不在乎。她只希望探春她们能比自己做得还要好,她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这个家操心。真的挺敬佩凤姐的。
第五十六回
开篇是商量赖大家中花园的事情,大家领钱重复了。以前倒无所谓,现在这光景,不节约不行。于是一来是削减不必要的开支,二来将园中的各种作物卖出去当作收入。开源节流真的是自古以来理财的不二法门。
探春还想到了一件事,就是归帐时,各处直接给到账房,减少中间各种环节,防止中间商赚差价。宝钗便认为,各处直接和账房打交道,他们自己倒不好管理,还不如让每一处自己负责自己的,我们只用跟其负责人交流。
这样几番计较,贾府的财产状况,应该还算得上是勉强撑住。
接着是甄家的人来了。一个甄宝玉一个贾宝玉,当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而且两个人还梦到了彼此互相找寻,很是有缘。
第五十七回
宝玉见紫鹃大冷天的穿得少,摸了摸衣服提醒她。紫鹃倒说,希望宝玉待自己应该更规矩些,别动手动脚。大家年纪不算小了,应该避嫌。
几句话把宝玉说怔了。他不是不知道男女有别,只是恨自己不是女儿身。于是面对雪雁的询问也是没好气。
紫鹃听到雪雁说宝玉在生气,于是出来笑着道歉。还记得前面说宝玉和黛玉相顾无言最后一句话被打断了事情吗,原来宝玉想要说的是,宝钗那边有燕窝,可以让黛玉吃了补补身子。紫鹃也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会有燕窝,原来是宝玉打了招呼。嘻嘻,宝玉对黛玉的关心,真的就是体现在各个方面。
紫鹃又开玩笑,说黛玉明年就要回苏州家里去了,而且说得是有理有据。
“宝玉听了,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真的是五雷轰顶。于是便真的像个傻子一般,失魂落魄、槁木死灰、了无生气。大家伙急得呀,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让紫鹃来解决。
因为林之孝家的来了,宝玉听到个“林”字,又开始大哭。“宝玉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的’。”这句话说好生让我动容。
黛玉要的是没有分离的相聚。宝玉知道,所以竭尽所能地陪伴。他不是没想过会有分开的可能,他一直在努力不要让这发生。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快,且不以自己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他也没辙了。因为珍惜,所以绝望。宝玉的一腔真情,全在这眼泪里了。
在吃了药以及明白缘由后,宝玉也就好些了。他问紫鹃,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紫鹃说,想试试宝玉的心,还拿贾母准备把宝琴许给宝玉当说辞。
宝玉咬牙切齿地说,一来宝琴早已许了人家,客观上不可能。二来,倒希望自己能化成灰、散为烟,好让大家伙看看自己对黛玉的真心。紫鹃才说,因为黛玉对自己极好,她舍不得黛玉,也怕分离。所以想探探宝玉的口风,如果将来真的有这么一天,她想知道宝玉会不会拼了命地留黛玉。现在她也放心了。
黛玉这边呢,因为不知具体情况,为宝玉担心得哭了几天,嗔怪紫鹃不该如此。紫鹃解释说,虽然现在贾母挺喜欢你,但贾母去世了呢。所以趁现在把终身大事定了要紧,毕竟无父无母的,寄人篱下。而且那些个公子王孙,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来幸福之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言下之意是说,能看出宝玉的心意,也就不枉了。
薛姨妈生日,独宝玉和黛玉没去,想必都在考虑两人的未来吧。贾母、凤姐、薛姨妈一谋划,邢岫烟和薛蝌便结成连理,也算是喜事一件。这里介绍了岫烟的身世以及跟宝钗之间的感情。这里有个小细节,宝钗知道了岫烟要去典当才有钱用,于是帮忙去赎了回来,还开玩笑地说岫烟把东西当给自己家了。在旁人都问这当票是谁的之时。宝钗随口胡诌,照顾了岫烟的颜面。
薛姨妈、宝钗和黛玉聊天的这段,挺温馨的,难得的安宁。有段描写我看着就觉得是很美好的画面:
(宝钗)一面说,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说:“咱们走吧。”黛玉笑道:“你瞧,这么大了,离了姨妈他就是个最老道的,见了姨妈他就撒娇儿。”
真美呀。不管我们年纪多大地位多高,在妈妈面前永远是她的小孩儿。电影《血观音》里也有同样的一幕,明明是血腥的权力,棠宁躺在母亲怀里依旧是那样的天真烂漫。
薛姨妈表达了对黛玉的疼爱,黛玉对薛姨妈表示感激,说要让薛姨妈做妈。跟着薛姨妈和宝钗便开起了宝黛二人的玩笑,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第五十八回
老太妃挂了,大家一齐祭奠。
这一回可说的不多。宝玉帮藕官掩饰烧纸之事,事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芳官娘俩吵架,大家帮忙解了围,宝玉才从芳官嘴里知道藕官所为何事。
藕官和菂官在戏里做夫妻,后者一死,前者伤心欲绝,故烧纸。可后来又有了蕊官,却见藕官一样地温柔体贴。藕官还振振有词:“这又有个大道理。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而不安了。”
这段话恶心透顶的我都懒得反驳了。处处都展现了一是自己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二是在感情方面对女性的绝对压迫的丑恶嘴脸。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于相同的情感经历,这个社会对男性过于包容且对女性过于苛刻。最要命的是,肮脏污秽的男姓的择偶标准竟然是纯白无暇的女性。何其可怖,又何其悲哀啊。我觉吧,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你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就先成为什么样的人。先好好爱自己,灵魂才会相遇。
第五十九回
莺儿编了些花篮,大家都挺喜欢的。嗯,这些小小的美好事物,真的会让人心情好一整天。
大家伙在一起吐槽那些嬷嬷辈的。春燕也借此说了宝玉的一番话:“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珠宝;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然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是啊,为什么女孩结了婚之后,眼睛里就不再有光了呢。
一个女性,无论自身多么优秀,取得多么大的成就,到头来人们评价她的标准只有一个:婚姻。结婚前,女孩儿可以尽情地做她自己,作家诗人歌手,律师操盘手检察官,她可以有梦想可以有诗意的远方。可一旦结了婚,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家庭。她是妻子,是儿媳妇,是母亲,是女儿,唯独不是她自己。
我们到现在所受的教育都是,女性毋需有事业,把家庭顾好就行,家庭就是最大的事业;男性只需要对家庭提供金钱支撑,毋需对家庭的具体事务负责。于是,一个女性,不得不牺牲掉自己的事业;而一个男性,除了钱以外,和家庭成员的关系实在算不上亲密。我们没有容许女性在家庭里也有时间和空间去做她自己,我们也没有要求男性必须承担起家庭事务的具体责任。女性承担了过于沉重的家庭责任而无人分担,男性在家庭特别是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一直都是缺失的。我认为这样是不好的。
所以,当各种琐事都压在头上喘不过气,所有人都认为这理所当然,而且除了死亡没有解脱之路。你问我为什么眼里不再有光?
这不仅是整个社会的悲哀,更是道德上的悲凉。
第六十回
贾环见芳官用的蔷薇硝很好,找她讨点。麝月倒觉得随便给他点茉莉粉就行了。贾环回去高高兴兴给彩云,后者笑着说他被耍了。
赵姨娘本来就想找他们麻烦可惜没这个胆,所以借着此机会把贾环一顿好骂。骂人的字眼——以及前一会那些婆婆们骂人的话——是真的脏,不过也说明了曹公的生活经验很丰富啊,因为村里面的村民们就是这么骂人的,毫不遮掩。
这里最好玩的是,赵姨娘气不过,和芳官她们几个打架。
“晴雯一面等一面笑,一面假意去拉。急的袭人拉起这个,又跑了哪个。”
这段描写太有画面感了!晴雯发挥了一个优秀的观众应该具备的素养:看戏不怕台高,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一面等”是想这事儿越热闹越好,“一面笑”就是看戏的反应。最精彩的是“假意去拉”,作为仆人吧,碰到这种事儿肯定不能不作为,所以要去“拉”。可这热闹太好看了,所以是“假意”。炼字太准了。袭人还是发挥了正常的业务水平,本来没什么,可是和晴雯一对比,后者的站在旁边笑呵呵看戏的模样就太生动了。
在尤氏、李纨、探春三人的调停下,事情也就了了。
跟着的除了玫瑰露是后文的伏笔外,其他的没啥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