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工思考海德格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谷雨

31岁的陈直是一个农民工,今年8月,他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个Ambition,那就是翻译了理查德·波尔特的《海德格尔导论》。这件事情本身的成就没有什么值得一说,在大多数时代,哲学都被认为是无用之物,这本书没有出版,就连水花也不可能有。至于翻译者是一个工人,无非是增加了这个故事的一些传奇而已。
但在陈直身上,有一些真正耐人寻味的东西。他在庞大的工厂里,占有一席之地,经常从早上八点半干到晚上八点半,不停地干着。每个月赚四五千元,勉强够吃饭。有一段时间,他在一家摄像头工厂里负责维修机器,在岗上穿着蓝色的无尘服,整个人就露出两只眼睛。没有凳子,一站就是一整天。也没有窗户,时间只在电脑上显示。玩手机是不可能的,没有什么可以带进去,只有人可以进去。如果说这种生活有什么特点,那就是重复和空洞。
车间里的生活严格、精确、一丝不苟,机器从不休息,人也无法休息。尽管这占据了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但对他来说却只是一些插曲,因为“时间的长度不等于意义的长度”。
根据一份调查报告,2020年全国农民工总量有2.85亿人。他们依附于工厂里的机器生存,构成了一个不同于我们的陌生世界。他们置身于城市,但却自成一体。至于这种生活能有什么意义,有什么Ambition,往往会被我们忽略或者无视。
直到陈直给我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关于他是如何寻找意义的,如何在狭窄的出租房里思考哲学。
2011年,他在北京打工,住在通州租的六七平米的地下室里。那里没有窗户,很潮湿,也很昏暗,他一个人住,全部家当就是一张床和一张桌。看书的时候,他拿床当椅子。屋里没厕所,他得去外头上公厕。环境太差了,但也没什么办法。他买了个液晶屏的平板,在地下室里读电子书,就是在那期间,他配合英译本,读了一次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

这些年,他一共去过五个地方打工,广东、福建、浙江、江苏还有北京,每去一个城市,就会去当地的图书馆看书。他常说,哲学是他的“激情”与“使命”。他去北京打工,因为国家图书馆是中国最大的图书馆。他去深圳富士康打工,下了班之后,要去富士康旁边的街道图书馆看书。
他显得与自己的社会身份格格不入,家里人觉得他不老实打工,妄想看什么哲学书。他开始变得焦虑,但是毫无办法,最后干脆就放任自流。朋友这个词,他不敢轻易使用。因为以前在村里,他是最会读书的人,现在却成为最落魄的人。他把自己评价为一个“无用场的人”。
他从未忘记自己还是一个农民工。他经常会因为身份受到歧视。早年去店里买衣服,店员不招待他,甚至去理发,店员也不会搭理他。
哲学能提供给他很多词汇来描述自己的人生,海德格尔对技术的批判,他在打工刚开始的时候会想这些。但现在不太想了,因为都习惯了。他读叔本华的书,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但他不觉得无聊,相反,人生充满着需要去理解的深刻的意义。
继续阅读陈直的自述请点击: 一个农民工思考海德格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