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镛:重新审视中国画笔墨的表现意义

20世纪80年代前期,我一直尝试各种表现手法。80年代后期,经历了“美术新潮”,经过对近现代和当代中国画遭遇的反思,我反而坚定了走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绘画之路,重新审视笔墨的表现意义并挖掘其构成手段。
当时条件很差,画室名“凸斋”,很小,只好画四尺对开及册页一类小品。小幅画宜近观,宜用简笔,要求笔墨精到。
另外,从这时起,我十分反感使用种种“特技”和制作手段。我觉得这些依赖特殊材料的小伎俩,其法人人可用,效果个个相同,故毫无个性可言,更要命的是阻断了徒手点线的审美表现与作者灵性之间的联系。这样做的原因可以说得很堂皇,但骨子里一定是手上功夫不行。

自90年代始,思路有所改变,原因是这类所谓“文人画”的手法,遇到大画则束手无策。大画如搬用小画的手法,逸笔草草,一遍墨色画成,用笔再精彩也无助于成全大局。因为生理条件所限,眼到笔尖的距离决定了你作画时只能看见全画的局部。
写意画贵在笔笔生发,又不能先行设计打稿,局部笔墨再美若不是整体需要也将毫无意义。

另外,小技巧、小趣味是小品的长处,但妄想扩而大之,勉力用于大画,却是软弱无力、苍白贫血的,因为大画的第一要义——大的整体的气势,这类小技根本无力支撑。须知大画要远观。为了使局部谐调于大局,大画至少要不同程度地使用积墨法。这不仅是追求厚重、增强气势的需要,也是调整局部不适的手段。
我画丈六匹的大画,也从不打稿,全仗大胆落笔,笔笔生发,因势利导,相机收拾。起个草稿,反而不会画了。

以此悟到:大与小,本身也是一个极重要的形式问题,而非简单意义上的尺寸区别。这个道理在书法中也一样。大作品中我想尽可能保持小品中笔墨的纯粹与鲜活,尽可能不被调整掉。还有许多问题,不一一详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