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秩序 新开始

随便聊点今年最喜欢的乐队。第一次听new order是去年冬天，不知不觉到现在听了也快有一年时间。ceremony如寒风凛冽，那时候听不太懂，刚入耳时是一种无法适应的音乐结构，也没有什么如雷贯耳惊为天人一见钟情的情节。只是在一个很平淡的清晨，很平淡地再次点开这首歌，当大脑处于杂念全无一片空的时候，这些干燥的音色变得无比清晰，贝斯、吉他、鼓具象一般在脑海里编织、延伸，不断螺旋上升，最后致使我直直从高处跌了进去，从此深陷，爬也爬不出来。大概就是这种音乐风格的魅力，很难入耳，但是get到后会疯狂迷恋。

新秩序的名字取得真好，有new wave的new，也寓意乐队在失去ian后的重新开始，order也歌如其名，我愿称之为秩序之内的癫狂。70年代的朋克运动开启的极简主义音乐形式，带动了那个时代前所未有的音乐风格多样化，各种-pop -wave -punk摸索着听下来不深究也能听出个大概，但可以说new order前身的独特经历构成了它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气质。对于这个拥有近乎传奇悲剧故事的乐队，没有人会说他们的八卦大于音乐。实际上，在一起开创出postpunk后核心人物又突然自杀离世的情况下，乐队成员不愿活在前身的影子里，转而换队名，换风格，放弃前路转而拓展全新色彩，这是让他们真正伟大的原因。

new order的音乐是让人快乐的，但听多了还是容易难过，越听越难过。我琢磨他们的歌像琢磨一盘菜，在此之前听得不会这么深，如果说流行音乐是作为主食的人声旋律搭配各种佐料和少量配菜，乐队音乐则是各种菜品按比例搭配在一起，口感丰富，层次华丽，带有多样维度的感情。它们的音色干燥、清脆、清晰可辨，达到一种极简主义实验气质与流行度的平衡，只靠音符的循环、叠加、递进，一点一点推动情绪的陷入，兼具外放的音调与内敛的情绪。层次丰富又如此之轻盈，工整又精巧无比…..即使是快乐蹦跶，也在秩序之内循环往复，逐渐疯狂，然后总能在一段段hook如幽灵般的bassline中，得到情绪上的升华。

而在这种工整的秩序中，barney那时不时跑调边缘，音域极窄，基本毫无唱歌技巧的嗓子竟诡异地契合。油管有句评论非常到位：至少你不会想让任何一位拥有“good voice”的流行歌手唱他们的歌，华丽的唱腔对于这种层次丰富的音乐很容易喧宾夺主。liz的仙音在双子星还未偏流行的时候被用来充当配器，barney的嗓子很多时候也器乐化了，因为曲子的每一道音轨都非常干净，嗓子的特点也就全然暴露，在new order井然有序抽丝剥茧的音乐结构中，竟然增添了一些恰到好处的混乱感，经常出现的难以模仿的我愿称之为猴叫一样的声音，他本人可能也有意而为（）anyway，他的唱功确实是乐迷最不在意的东西。

不过就算确实有不少人嫌弃主唱的音域只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唱腔过于平铺直叙，我依然觉得他是权利腐败谎言这张专的最佳叙述者了，“no hearing, or breathing, no movement, just nothing”,没有人能再唱出这样的感觉。

讲个笑话，乐队音乐的魅力之处在于人声让步使乐器的存在感提高，新秩序因为主唱的唱功太烂而将这点做到了极致，9分钟版本的temptation甚至莫名有种后摇气质。英国音乐电视节目为了节目效果需要表演者对着镜头假唱，而barney估计是那么多对于这个要求义愤填膺的摇滚乐队主唱里，唯一感到开心并主动希望能直接对口型的人。在乐队刚成立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他对于当主唱的抗拒。第一次以新秩序的名义演奏ceremony的时候，大概还没选好谁来肩负voice line的重任，三个人一人唱了一段，不过即使另外两位厚重的声音在lofi的制作下都要像ian像得多，依然最终选了嗓音最不像的巴尼（也可能是人肉鼓机Morris和把bass当成leader guitar弹的hooky都不愿意分出心当主唱）即使他每次唱完part转而低头弹吉他时脸上都会出现一种松了口气的表情。

也很少能见到乐队里的每一个人都身兼数职，司职介绍里人手一把合成器，演奏出繁复多变令人深陷的间奏和尾奏，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次看the perfect kiss的mv，把bass弹出“吉他英雄”风范的hooky在一阵蛙叫声过后突然拿出木鱼开始敲起来，这种滑稽场面真是no难以取代的特点。

后朋出身的音乐，通常来说结构紧密，重复且持续的东西让人厌倦，但新秩序闪烁的合成器如斑斓的繁星，细节之丰富，很难总结规律，Dream attack认认真真心无旁骛听了一百多遍，依然觉得好听的要命，每一次都能听出新的亮点，反复咀嚼，嚼不烂也听不厌，这是超越时代存在的感染力。

在网易云上看到有人评价新秩序的音乐风格，是一点一点逐渐染上颜色的过程。今年断断续续按顺序听完后完全理解了他的说法。从joy division时期彻底的黑白灰，到首专movement上了一点点单调颜色的尝试。二专色彩变丰富，却是极淡的颜色，在轻盈的合成器氛围中，快乐是淡淡的，哀伤的底色也是轻柔的。三专则是厚重的暮色，挽歌的色调浓烈，风格重新更偏向后朋。四专brotherhood整体风格比较鬼魅，看歌词仿佛处于热恋时期，曲风却有和the cure类似的阴郁感，全篇充斥着对爱的怪异阐述。之后名专technique出现了，吉他噪音被欢快跳跃的合成器取代，专封是浓郁的粉和紫，以及生锈般泛着斑斓色彩的金属。15年最新的那张，可能由于hook的离队，彻底摆脱了阴郁的情绪表现，前卫的年轻人变成了时髦的老年人。

他们的音乐饱含层次丰富的情绪，虽有悲伤的内核，但这种情绪是正向的，严实地将人包裹住，和谐的噪音让不和谐的躁郁情绪变得丝滑，我今年下半年低谷时全靠新秩序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

这个月的月初new order在伦敦开演唱会了，距离1981第一次在纽约已过去四十年，看到网友发来的视频，可能是我对于做出放弃出国这个决定最后悔的时候，anyway，对于这个没有八卦，没有gossip，没有cp，没有drama，没有盗版周边，没有fanart的乐队，乐迷最大的希望还是他们能好好休息，强身健体，身体健康活到100岁，也演到一百岁。希望新冠能赶紧滚吧，至少今年的我：“看不到新秩序live的人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