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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公众号先发的两篇笔记合二为一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BattleLife半头生活
2021给自己的年度to do list中有一条:
少看B站视频,多看书多看剧。
但看书的数量目标确实没有达成,总是被琐事叨扰,一静下来便只想放空。因此会用我喜欢文体——比如散文或小说——作为开始,一读上心便会因为引人入胜的情节让自己难以自拔地继续读下去。
感谢文字,不论何时,书的启示作用永远成立。

- 故事类 -
以前总听见别人说深爱某一位作家,我这种“读杂书”体质之人却从来无法确切指出某位作家的好坏,直到去年偶遇马洛伊·山多尔,一位二十世纪的匈牙利文坛巨匠,死后被追赠匈牙利文学最高荣誉“科舒特奖”,对他的普遍形容是:“质朴的文字蕴藏着千军万马,情感磅礴而表达克制”。
先读完《烛烬》这本,意犹未尽,几乎是狼吞虎咽般地再打开《伪装成独白的爱情》,废寝忘食地读完了。马洛伊确实是一位看透了人生、阶级、情感的伟大作家。
《烛烬》全书几乎都是一位老人在晚餐后对朋友彻夜长谈的话,将究其一生都无法释怀的说出口,像是溺水获救后吸一口深深的气,像我也跟着他一起忍受了四十一年的漫长等待。整个人生的时光浓缩在一室一夕间,记录了一场直抵生命的信任与背叛,却让老人在极为平静的秉烛夜谈里轻松地叹出来。那些清算、那些不甘、那些真相,都经过漫长岁月的消耗里淡化了。
一个人最终总会用他的整个一生回答那些比较重要的问题。”
《伪装成独白的爱情》更“多维化”一点,从妻子、前夫、情人的独白里,讲透了爱情与自我,更像是“伪装成爱情的独白”。马洛伊真妙啊,描述得过于确切、看得过于透彻,以爱情为切入口讲透了社会和阶层。看完有点喘不过气。
人们总是没有勇气把被我们的欲望理想化了的那个人收缩到凡人的范畴。
偶然看到这本书,被封面吸引,买来看了。秉承一直有的习惯,没有去探究作者的来历或者风格。读完一页,翻到扉页去确认了作者真的不是双雪涛。而后才了解,大家确实会把他俩摆在一起讨论。
看完觉得,俩人的文字都痞,都透着吊儿郎当的调调,好像小说里的人,未来不重要、自我不重要,囿于按部就班的工作、三姑六婆的市民生活,就更是常态了,没啥大不了。
双雪涛有淡淡的宿命感,郑执在“破局”,但他们总留着谜题。小说里的人过的都是日复一日的生活,读完了也没觉得希望在哪里,很想像小时候那样,看完一集电视剧迫不及待要问大人“然后呢?”。生活哪有答案啊,所以想在书里找找,而书里也没给你留下什么线索,所以看完总觉得憋着一口气没法叹出来。
《森中有林》尤其喜欢,合上书想,喜欢这一篇是因为“有答案”。终究不能免俗,还是喜欢自己看得懂、有共鸣的故事。学生时代嫌弃家人“不够体面”,不愿意显露真实的虚荣心带来伴随一生的愧疚感,是这一篇里最细微的情感相通。
人生就像公园里的游船,即使这样平淡也已经算是幸运了,珍惜平淡。

自己的一生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像公园里的游船,平静,安稳,一点点波澜,四周望得到边。
早前看过她那本《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像是片段版本的百年孤独,很跳跃,有些费力。
这本比《房子》更现实主义一点。总觉得托卡尔丘克是一位很尊重自己灵感的作家,抓住一闪而过的故事脉络,写到一半断档了也没关系,几章后会再次捡回来。虽然是碎片式的阅读体验,但往往读一个开头,便能准确找到前序情节,愿意津津有味把故事延续看下去。
这一本讨论了生命、人体、旅行心理学。第一次读到旅行心理学的段落时,简直是心理上火花四射的一次撞击。
当她因为云游获得诺贝尔时,颁奖词称她“富有想象力的叙述带有百科全书式的激情,代表了一种跨越边界的生命形式”,相当贴切。
旅行都逃不出家的轨道,都逃不出同一种形而上的归家引力。他们算不上真正的旅行者;他们离开是为了返回。等他们返回到原点就会如释重负,觉得自己圆满了某种职责。
毛姆的书,也陆陆续续看了很多本了。看书就是这样的,看的时候不管如何深刻,久了也会渐渐忘记故事的细节甚至脉络,还好那些能够影响我的余温还在,循着痕迹能再找回去。
这本书其实看了很久了,再翻我的阅读记录时靠着简介才想起来讲了什么。
毛姆的书里总有鲜明又足够夺目的女性角色,他把男女特质掰开了摊在文字里,你轻易能看到那些放荡不羁,再里才看到角色的苦楚。
从最开始对某一角色褒中带贬的刻薄就让我忍俊不禁,实在是可爱。脉络清晰,通俗易懂,能一气呵成地读完。毛姆序里说:“希望读者从过去跨入现在,再从现在返回过去,一点儿都不感到颠簸震动”,确实相比他其它更有名的长篇要平缓得多,像是心不在焉地听他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有身份的人在遇到身份比他们低的人的时候总要做出这种姿态来表示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地位的差异。
- 散文和诗 -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读的最美的一本书,是想要半躺着坐在从树荫洒下来的阳光下,由爱人把书里一字一字读出来的美。
这一本是捷克诗人赛弗尔特的回忆录,反而比他的诗集《唯有爱情不沧桑》的评分更高。
《世界美如斯》没有像刻板印象中的回忆录那样按照时间轴来叙事,而是描述了无数个生命里的片段——回忆果然是碎片式而不是顺理成章的路径式的。如他所说:“人一旦衰老会调动全部有生力量以使身体从疲惫中,灵魂从昏昏欲睡中振奋起来。”
一些绝美的旖旎景色:
精雕细镂的妖娆景色吸引着人们投向她的怀抱,而云雀的歌声飞上天空,给穹宇挽了一个扣,恰似一枚亮晶晶的针饰别在新嫁娘婚床帐顶的锦幔上。
一些雕琢了记忆的时光:
时间绝对不是个软心肠。那几年的岁月过得很慢。每逢生活艰辛,时间便磨磨蹭蹭起来,为的是让我们一点一滴尝尽所有的恐怖。只许缓慢地忘记,更缓慢地愈合创伤,而伤痕则永远无法磨灭了。
几个月前看书的当时,状态很低沉,对未来丧失信心,对现状无法把控,感觉自己的生活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很“浮萍”的感觉。这是想要我对抗消极情绪拿起的第一本书,是梅.萨腾的日记体散文。
虽说书里几乎全是对天气、对身体状态、对朋友探访等等琐碎事项的记录,但能体会到梅萨藤对老年、对独居生活、对死亡、对艺术的看法。能看到她也会因为某段时间“没有突破”,而倒在床上痛哭流涕一番,她会孤独也会因为朋友的拜访心神不安。于是更确切地体悟到一个本身就知道的道理:大作家也是凡人。
那么对于悟性、表达上高我一等的凡人,她对老年、对独居、对事业、对死亡的感想,都能多多少少点化我,我很珍惜跟大作家“情绪流水账”的接触机会。
人老了的好处之一是我们不需要再去向谁逞能,不需要在对他人或对自己证明什么,我们是我们自己。
年少轻狂的时候觉得读诗是一种“文艺的矫情”。对此心存偏见。却在成熟之后体会到了读诗的乐趣。诗的文字虽短,却需要花大量的心力去研磨。
《雪山短歌》是马骅的遗作,在他失踪十几年后面世。
他曾经放弃了城市的生活前往藏族聚居的云南乡村,写诗、支教,直到消失。这本如同现实和梦境边界处的歌,充斥了宏大的自然和生命的意象,联想到马骅的失踪,心升一股强烈的不忍,又实在觉得,他确实是属于雪山深处的人。
上个月那块鱼鳞云从雪山的背面回来了,
带来桃花需要的粉红,青稞需要的绿,
却没带来我需要的爱情,只有吵闹的学生跟着。
十二张黑红的脸,熟悉得就像今后的日子:
有点鲜艳,有点脏。
《云雀叫了一整天》这本是我第一次读木心的书。
木心最有名的就是那首《从前慢》,被口口相传得能随口背出来了,但其实他的其他诗和短句,却更为出彩。乙辑里全是没有上下文的散落短句,非常精彩,想要背诵三遍默写三遍的程度。更像是他作为诗人写作,及时地将一瞬间的灵感做下了记录,包罗万象,不求共鸣只求畅快,作者享受,读者也享受。

坐在枫树下的木头长凳上,喝微甜的苹果酒,将香香的腊肠送入口中。我决意在此结束这本诗稿,并提名为《云雀叫了一整天》。
当时看完这段,不知怎么的,热泪盈眶。 后来接着读了木心的短篇《豹变》,有些话像喃喃呓语,让我只想说给自己听;有些话美得需要反复掂量,想要大声诵出来。
生命是什么呢,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本是朋友看了之后说一看到就想起我,然后买了送给我的书。
在我成为母亲之后,对母女之间的感情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一夕之间对我母亲有了发自心底的共振。我能跨过时间走回到童年、青年,愿意在当时认为母亲不可理喻的瞬间里,走回到她身边,握紧她的手。在情感上,我复制了她,想要以她为范本,进阶成一个更好的母亲。
收到书当晚,看了头两个小故事便泣不成声,尤其是给女儿的信里的那段:
你打开礼物包装之前,我心里涌动的期待,完完全全地复制了三十年前,坐在金陵饭店一楼的你的外婆。
啊,看一次便落泪一次。于是这一本明明文字相当轻缓的散文,花了我很长的时间才读完。
其中的一段话,我牢牢记在了心里:
夜深时,清点自己的没心没肺,几欲落泪。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一条河流,青春正盛时,又窄又深,爱恨嶙峋对峙的两岸,日夜被汹涌的感情席卷波动,求安不得。待年岁渐长,慢慢接近出海口,日益平缓和开阔,学会把途径的一切险恶的人事,都化为营养的水滴。我妈和我老公一样,他们不明白我心底的波澜,看不懂我笔底的波澜,遑论鳞纹。但是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孜孜不倦地照耀着我,让我对人世的信心,始终没有被冻结。
我始终相信,书本与读者的缘分类似“归巢”,总能吸引到最契合的二者,感叹缘分之美妙。
书永远是变幻莫测的世界中的固定一点——活着,爱里,死后。
每次读到喜欢的书,就很舍不得从书里的世界抽离出来,舍不得书里的世界合上书就散了。如《小小巴黎书店》所说:
小说激发意志力,非虚构作品让你反思人生,诗歌教人尊严。
是要感谢书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