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遍经济到贡献式经济--巴塔耶《被诅咒的那一份》笔记(2)
巴塔耶,《被诅咒的那一份》,33-35。一个物种吃另一个,这是最简单的奢侈。野兽是生物圈内的奢侈的最高峰,是对能量的最荒淫的豪掷:虎。
William Blake问:是多远的深,和多高的天,在你的眼镜里燃烧?虎有挥霍众多生命的巨大力量。在生命的普遍闪烁中,虎是最刺眼的那一道白光。这道白光是由众多植物用其叶绿素从太阳那里获得能量,而锤炼出来。死因其致命和无情,是最昂贵的奢侈。对动物而言,交配是对能源的突然和癫狂的挥霍,在一小会儿里达到可能性的极端。它是个体在某一瞬间里所能完成的极限。它导致财富的全面毁灭,精神和身体上的毁灭,最终与死亡的冷酷的奢侈和过度接上。对能量的最荒淫的豪掷:虎。
它令William Blake问:是多远的深,和多高的天在你的眼镜里燃烧啊?In what distant deeps or skies burned the fire of thine eyes?
巴塔耶,《被诅咒的那一份》,28-29。财富的来源和本质是太阳的辐射。太阳只发出能源-财富,不求回报。在天体物理通过测量告诉我们这一点之前,人类早就懂得,是太阳催熟了庄稼。大家就将太阳当成一个不求回报的人。只是因为继续增长的不可能,人类才走向了挥霍。因此,真正的过度只有在个人群体的增长触及极限之后才发生。作为生命的可用空间的地表,也就是生物圈,是人类增长的唯一极限。写这个时,巴塔耶已知道维纳斯基的“生物圈”这一概念。
巴塔耶,《被诅咒的那一份》,38。人是比虎都更善于耗费和挥霍得更过度。用战争来破坏是一。提高生活水平到绝不走向奢侈是二。做这两者都不走向正义,而是为了获得自由。
耗费和挥霍是为了不被奴役,是为了自由,不这样,人就不是人。提出普遍经济这一说法当然也是为了干预公共事务,但首要地和更深层地干预人灶经济,这是奔着人类意识而去的。普遍经济是从外面来看人类最终会根据其对于自己的相关历史形式的犀利看法而最终达到的那一自我意识。
巴塔耶,《被诅咒的那一份》,58-。当我消费(耗费)到很放肆时,我等于是向同伴裸露了我的私密的样子。消费(耗费)是分立的存在者之间的交流手段。剧烈地消费时,消费者之间一切都裸露,都开放,变得无限。我的工厂老板朋友请镇政府领导去卡拉OK包房,给领导点一个美女,给自己也必须点一个,尽管心疼。有个女老板却与我说,她也得赔镇政府领导去这样,但她没法与男老板那样赔,于是她假装对打毛衣有兴趣,就在服务台打毛衣,最后结账,结果领导们感到这样就更爽。
她于是也这样对她的韩国客户,结果韩国老板们蜂拥而来,因为韩国老板不喜欢中国的歌厅,只是想要喝酒,但要不喝酒的她在楼下打毛衣等他们喝完,她然后就上去结账。这样她二十多年来都这样,把韩国生意搞得妥妥的。
一起消费时,我们裸露了最私密的自己,仿佛我们已串通。
买豪车式的消费已是很low的耗费,我们原是能做很剧烈的献祭的。消费的闹剧比如整容到破产,其实后面也有这献祭式耗费逻辑在支持。工厂老板请镇政府领导到包房找美女式的消费,是要串通,装作在交换,其实共通。
别人有好车我也要有,也是在求团契,觉得多花钱了,就能更靠近共同体核心了。
像郑爽这样,巴塔耶说,就是“被诅咒(献祭)的那一份”,除掉她,共同体就又团结或心照不宣地勾结在一起了。不过,她也真的成为明星了,其实她一直在追求这样,虽她没胆,后悔了。
伟大作家和艺术家都是在努力成为共同体的“被诅咒的那一份”。消费时同时也是在耗费和献祭。
消费-耗费-献祭是要割掉我们的占有中的多余部分,从物回到自我意识。
但资本主义割断了我们的消费行动背后连带的耗费和献祭动作。在消费社会里,我们不会献祭了。我们不会割掉自己的多余的占有了。
巴塔耶,《被诅咒的那一份》,68-。被诅咒的那一份:受害者,和剩余的财富。
在财富中,透过缺陷而发出的光芒,助长了太阳的辉煌,挑起了人身上的激情。财富不是一无所有者想象的那样。财富是生命的广大回到了它的蓬勃这一真相。正是这一真相摧毁了那些将财富当作它并不是的东西的人。我们至少可以说,今天的财富的形式使那些真认为自己拥有它的人可笑和滑稽。从这个角度说,当代社会是一个仿冒品,上面说的财富的真相,已被丢到窗外。
我们时代里,只有赤贫者和落到生活底层者才会操作真正的炫富宴和奢侈了。
一种真正的奢侈要求对财富的彻底的蔑视。那些拒绝去工作的人的坦然的对财富积累的冷漠,一方面是无限地毁灭了排场,另一方面也默默地羞辱了富人煞费心机地撒出的关于财富的谎言。除了军事剥削、宗教神秘化和资本主义式误占,我们在今天没有人能发现财富的意义,它所召示的爆炸性,除了露在我们面前的赤贫的壮观,和底层人民对财富的坦然的冷漠,没有其它。也许,最终,我们可以说,我们时代的这一关于财富的谎言注定会让生命的蓬勃来反抗我们(这个社会)。应该被毁灭的是被我们当作奢侈品的东西。等级、地位、职称和待遇,被贬低为作为剥削工具的商品,成为一种利润的可耻来源。这才是中产阶级陷入的赤贫,与一个小官僚的受贿索贿无异。整个教师公务员医生群体都被拖进这种无耻的交易之中。但这仍不能阻止生命的蓬勃之运动。人必然处在蜃景之中,被自己的倒影迷惑,执迷于去抓握不能被抓握的东西,搬了失去之恨来当工具。人将等级当做获得,将失去当成了获得,就像人用智性,来将思想对象当物品来对待一样。
我们忘了,在炫富宴和耗费中,我们想得到的是我们虚荣地称做诗、激情的深度或私密(将真正的自己裸露出来,如男人醉酒后互相呈现的那种样子)这样的东西。
炫富宴:既给出或消费,又在对手或敌人面前比谁更耗费和毁灭得大气。
这样,更大的耗费和毁灭就带来了更高的等级和特权。这是更多的获得。
在历史中的行动有这种炫富宴成分,在思想式沉思中,也有。
不彻底瓦解知识,我们就到达不了知识的最终对象,因为知识只是要将对象贬低为被压制和被管理的物。知识的最终问题是与消费的最终问题一样的。没有人能知道一样东西而不同时毁灭它的。没有人可消费财富而又增加它的。人在挥霍时仍想要从中获得,于是,他将浪费和垃圾当做了他的获取的对象。资源耗尽后,他通过浪费而得到的优越感还在,用以压倒对手,这就是他的获得。但这样的话,他就误用了否定,他否定了资源的有用性后,就将他自己的存在和人类的存在带入矛盾。他想去把握那不可被把握的东西了。这一讨论走向两个极端:
一是巴塔耶从生命的角度说,财富阻挡了我们的生命的蓬勃,惊天地耗费,才不违背太阳教法则。
另一方面,耗费总同时意味着贿赂与毁灭两种可能。
张五常说县域经济:县乡镇干部受点贿,才能用心去发展,因为,搞开发区太累人,不拿好处就成不了好干部。
学者和教授的自我贿赂,也差不多是这意思,做学问也想连带发财。
另一方面,消费时,我们的耗费的能力被封读了。消费是一种不带耗费的动作,因为人在这时成了官僚国家机器的总体消费-景观社会里的被圈养的奶牛了(德波、瓜塔里和波德里亚、列菲伏尔一致的看法)。不会耗费、炫富宴和狂欢了,生活在一堆冥纸那样的社会中了,人连鬼都不如了。在消费社会里,获得巨大的财富和高位的人,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人,他身上像装了一个弹药库,本质上,他身上的能量爆炸的过程,与太阳给出能量的过程,是同一个,爆炸是要回归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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