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5
“那后来呢？”眼前的两个小童齐声问我。
这两个小童是我们村子里的大户——李三的儿子和侄子，分别十岁和八岁。自从十天以前我一睁眼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以来，就一直缠着我讲故事。我把前几年的见闻，包括我离家出走，一路向北，在黎家借宿，包括黎庆、黎华，以及那场神奇的大雾，都讲给他们听。没想到他们竟然十分感兴趣，一直催问个没完。
虽说我本身不喜欢李三，但这个小孩子真是十分可爱。况且自从我大约七年前离开家以后，家里就只剩下父亲和母亲，生活中遇到的不便，李三一家也帮衬了很多。两年前，大水又一次来袭击，水位越长越高，比以往快得多。当时村里很多人都反应不及，没能够逃走，包括我的母亲。
我那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家里，苏醒后只看到在床边满脸忧伤的父亲，我向他仔细询问发生的事。据他说，大水来的当天夜里，他和母亲早早入睡了，之前几天都是晴空万里，谁也没想到竟然会那么突然。
黑云趁着夜色悄悄涌入，像是已经观察许久，马上蓄势待发的猎人。霎时间暴雨如注，水位上涨。等他们被外面锣鼓声响吵醒时，水已经漫入村子，涨到了膝盖位置。李三路过我们家见我父母还在里面，过来拉着他们离开草屋。母亲说还有重要的东西要拿，让李三和父亲先走，她则一回身，转入了我原来的房间里。
后来李三陪我的父亲在地势稍高的地方等着，可直到水位涨到脚下，她也没再出现。
父亲跟我讲这些时，脸刻意转了过去，好像不像让我察觉眼里泛出的泪光。我看着他的侧脸，脑海里却突然不断响起“小宝”两个字，这是我的乳名，我仔细回忆这个声音的来由，一下子想起好像是二十岁那年我离家出走前母亲在后面唤我时说出的。当时我隐约听到母亲唤我本想回头看她一眼，但一下子瞥见了远处的山峰，就没转头的离开了。没想到，那之后竟再也没能见面。
“翔哥哥？别发呆啊，继续继续。你做了个梦，然后从黎家不辞而别，然后呢？”
李三家的小子用手拍着我的腿，不停地催我。
“好好，我接着讲，你俩听着啊——”
从黎家出来之后，上山的路果然变得陡峭许多，与我原来走的路都不同。走这样的路十分消耗体力，携带的干粮也迅速消耗掉了三成。
我顺着山路一直走着，天色逐渐变暗了。我隐约能看到前面有一个不小的山洞，脚下的山路蜿蜒着一路延伸到山洞里。此外两侧有无比巨大的树木，间隙更为密集，好像故意阻挡着不让行人通过。想必这个山洞是接下来上山的唯一通路，我打算今晚先原地歇下，多打些野味儿当做以后的口粮，明天一早再向山洞出发。
靠着架起的篝火，我从包里拿出一条小马鞭。这是黎湘送给我的，她当初不知道从哪搞来这个东西，本想求着她父亲带她骑马但被直接拒绝。某天她把鞭子从房里拿出来，说留着也没用，不如送我。
我握着鞭子，想努力感受她刚拿到它时的喜悦心情。可我实在没有灵性，什么也感受不到。天上的月亮又圆了，已经从黎家出来两个月。我希望黎湘不要记恨我不辞而别，但又立刻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我实在不该希望她对我有什么看法，这样想来走掉也算唯一的选项。
第二天我仍然被鸟叫声吵醒，睁眼后发现天气阴阴沉沉。乌云笼罩在四周，白灰色的天与周围的树林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一眼望过去就好像置身于山水画里。我收拾好东西，拍一拍身上的灰尘，向着那个山洞走去。
随着向洞深处走去，两侧的石壁逐渐向中间逼仄，光线也越来越暗。我正想着要点燃一个火把时，看到前方竖立着一道石门。
“自然的山洞里怎么会有石门？”
我心里疑惑着走过去推开这道门。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门后有一个方形的，能容纳下十个人大小的空间。角落里堆放着九个奇异形状的石块。方形空间的另一头连着一个石梯，石梯向上延伸，数不清有多少台阶。石梯的尽头，隐约可见另一个石门，看来下面就是要穿过那里。我不经思考的迈上去，台阶很高，跨上去需要抬腿到足够的高度。
当我的脚刚迈上第一级石阶的时候，石阶两侧的石壁顿时明亮起来。周围泛起阵阵云雾，一轮太阳从前方升起，光线照在我脸上，温度也随之升高。我伸手摸过去，但好像被透明的石壁拦住。向上看去那个超长的石梯还在那里。原来是两侧的石壁显示出了洞外的景象，我虽能看到，但却摸不到。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最上方，数了一下一共有七十二级台阶。高兴之余，用仅剩的力气想推开石门，但石门却纹丝不动。正疑惑的时候，我才看到石门中央有九个空槽，样子奇形怪状。我瞬间想起下面的九个同样形状奇怪的石块，难道需要将石块放入空槽？我痛恨自己不去思考石块的作用，直接就爬到了最上面。
我不甘心，坐着歇了半晌等力气恢复以后，又使劲的推着石门，还是没有任何效果，看来我确实要回去一趟了。
石壁上的太阳还在远处照耀着，越来越高的温度搞得我浑身是汗。我长舒一口气，又一级一级的向石阶下方走去，没想到下台阶比上台阶要困难许多。
终于走下来，我发现还有一桩困难事。这些石块的体积虽然算不上巨大，但是重量却非常沉。我虽然能够拿得起来，但是双手抱着，估计一次也只能拿一个石块而已。
难道我需要来回九次抱着这些石块，爬这么高的台阶？
我的心情顿时跌倒了谷底，尽管我从家里出发时清楚这条路会异常困难，但我的心理准备显然做的不够。到黎家之前的五年，我跋山涉水自以为已经经历了无限的难处，然而真正的上山路竟然这么让人意想不到。
我给自己打气，抱起一块石头再次走向上面。把石块放入形状对应的位置之后，石块自动嵌在里面，随机传来‘咔哒’一声，看来的确只能这样开门。
周围的温度逐渐变凉，我意识到太阳已经慢慢降到了云彩的下面。另一侧，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我望向下面无数级台阶，赶到身心俱疲，决定先睡下，第二天再搬剩下的石块。
如此不知道重复了几个日夜，我终于把石块全部放入石门的空槽当中。
石门向外侧自动打开，里面仍然是一个方形空间。我走到里面，周围的石壁又变得像之前一样，显示出云雾之上，太阳当空的景象。只是不同的是，这里显示的云层很稀薄，可以透过去直接看到下面的样子，可以清晰的看到之前走过的蜿蜒山路，看到黎家，以及黎家下面的土地，一直到大海的边上。
而且感觉这里的空间也比石梯那里更宽阔，两侧石壁离得很远。我再往前走，看到一座独木桥架在上面，表面最宽只能容下两只脚并排站在上面。独木桥向前面延伸的很远，一直到对岸石门的边上。
经过了之前的石梯，我心里已经清楚这里是个神奇的地方，所以看到眼前的场景并没有过度惊讶。
“只是走过独木桥而已，应该比搬石块轻松许多。况且周围的景象都是呈现出的幻境，我还在山洞之中，想必不会有事。”
我待着这样的想法走上去，却意识到并不与我想象的相同。
尽管独木桥非常牢固的固定住了两端，但踏上去还是有微微地颤动。桥上的灰尘和石块随着颤动掉落，直奔下方的土地而去。
难道这里直通外界？真的悬浮在天上？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拿出一个小石子，向下面扔去。这个石子往下坠落着，一直坠一直坠，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突然心里一阵恐慌袭来，两旁的云间吹来一阵风，把我额头上的汗珠全部吹走。我下意识想走回去，却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好几步，而且自己双脚非常紧张，想转身需要很大的动作，如果一个不小心？想到这我的紧张情绪立刻翻倍。
看来只好往前走了，我硬着头皮一步步向前挪动，我感觉时间经过了很久，但走过的距离却非常短。眼睛控制不住的看向下面，但每看一次下面的河流山川，树木花草，心里就更害怕一分。
这时突然脚下一滑，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条腿已经微微翘了起来。身体本能让我使劲向另外的方向找平衡，然后我的另外一条腿也抬了起来，身体自然下落，屁股狠狠地摔在了独木桥上，两条腿则搭在了桥的两侧。
我惊魂不定，坐在桥上很久还没有平复过来，我的双手狠狠地抓住桥面希望能保持稳定，大脑不停地转动，希望能减缓心脏的狂跳，想一个过桥的好办法。
过了许久，眼见太阳的高度逐渐下降，我知道不能再坐在这里了。我盯着桥前方尽头的石门，心里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也没有多精妙，就是我脑海里想到自己的害怕，其实来源于跌落桥下的恐惧。这种恐惧不仅是害怕跌落下去会被摔死，最重要的是，这会使我这几年的努力全都白费。所以我要奋力一搏，不能再往下看，只能盯着前面的桥，狠狠盯着，盯到眼睛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然后拼命地跑，一口气到达对岸。
事实证明这样的确有效，我站在对岸的石台上，低头往向下面，心里突然一阵后怕。天已经黑了，我随便捡了点树枝升起火，准备休息一晚，明早再闯下一关。
第二天我被一股强烈的尿意唤醒，去旁边解决过之后感觉到身体又渴又饿。之前带过的粮食已经吃完，包里也仅剩一点进洞前打的野味，而壶里的水一天前就已经空了。
我吃着东西盘算着之后的口粮该怎么办，但怎么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先出发着，看看后面的路能否遇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推开下一道石门，眼前的景象让我非常震惊。我本来想着后面有什么更加艰巨的挑战，心里也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和我想的截然相反。
里面本来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不如之前那里宽大，但也不算狭小。我踏进去之后，四周石壁依旧变幻了样子，只是并不和之前一样在云巅之上，而是呈现出一幅原野的景色。
我走在里面，在草丛中间穿过，脚底传来踩着泥土的紧实感。没想到中间的圆形空间也能融入四周，让人找不到边界。我继续往前走，跨过一条窄窄的小溪水，再经过一棵果树，看到前方有一朵鲜亮的粉色花朵。可手还没触到这朵花，头就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我伸手向前摸过去，指尖传来碰到石墙的触感，看来还是有边界的。
我转向左边，不远处有一道石门突兀的伫立在那。我赶紧走过去，先到树边，摘一些果子装到我的布袋子里，然后走向那道门，准备前往下一个空间。
可无论我怎么使劲，这道门纹丝不动，就是无法被推开。我仔细观察这道门，也没有之前石门一样的凹槽，也没有任何图案、机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有些着急，用胳膊顶在门上，双腿发力，使劲向前推，但这道门仍然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过了两刻钟，我努力使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将门打开。心里难免有点慌乱，伸出腿使劲向门踹了一脚之后，回到树下坐着，拿出一个果子啃了起来。
此后大半日，我仍然不死心的去门边上试了很多次，但仍然无用。眼看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我也放弃了尝试，架起火准备休息。
此后几日也是如此，任凭我怎么推，它还是纹丝不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眼前的景色好像置身在大草原里，但我清楚这里实际上只是一个并不宽大的圆形空间。我可以用手摸着看似透明的石壁，想找找上面是否有什么机关，但沿着它转一圈就又回到原点。我也想过回到前面的那个房间看看是否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来时的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死了。
这种密闭空间的感觉让我愈发慌乱，我在里面不知所措，时不时会大声尖叫一番，但是连回音都没有。时间一点点流走，我的心气也同样如此。我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里吞噬了，力气也慢慢从身体里流失掉，除了凭借本能的去吃点果子喝点溪水，我找不到任何别的事情可以做，只瘫坐在地上，痴望着太阳和月亮，升起又落下。
直到我到这里的第十四天，我仍然靠着树瘫坐着，嘴里有气无力的嚼着东西。突然我听到“嗡嗡”的声音，一转头竟看见大石门自己打开了。
我一时愣在那，等我反应过来赶紧去门前查看，看到后面有一个光线昏暗的空间。而这个大门自动开到最大范围之后停住，就那样立在那。我大喜过望，赶紧回到树下收拾布袋子，草草的装满果子，将水壶灌满水，又立刻跑回门边穿去，生怕它马上就会关上一样。
我来到门后的新空间，周围立刻亮了起来。我抬头看过去，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或者说相像。
我站的位置旁边有九个形状奇怪的石块，前方有一个超长的石梯，石梯上方可见一道石门，周围石壁显示出云端之上的景色，与我刚进山洞时遇到的一模一样。只有一点不同，就是这里石壁上显示的景色中，飘着鹅毛大雪，气温也比之前低了许多。
我看着旁边的石块，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于是休息片刻，抱起其中一块，就向着上方的石门走去。
全部搬完石块已是三天以后，比最开始快了很多。把石块都放入石门的凹槽中启动机关之前，我心里也猜测了一下门后的样子。果然，门后是一架高耸在云端之上的独木桥，整个房间的样子如之前一样，也只有天气变成了冬天。
我清楚，照这样说来，独木桥后面就应该还是那个草原上的圆形房间。只是这回我心里有了盼头，知道等到十四天左右门一定会开，这样一来时间过得一定会快得多。
我的想法显然十分天真，即使知道开门的确切日期，但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独自停留这么久，困难程度是要成倍增加的。况且这次的房间里，景象一片肃杀，大雪飘过，万物沉寂，唯一的一棵树也干枯的一片叶子都没有。
而且最令我想不到的是，十四天后石门竟然没有自动打开。我坐在靠着石门边自制的小帐篷里，对着石门大哭，双手红彤彤一片，伸到火堆前想索取一点温暖。没错，我又一次感觉自己会死在这。
怀着沉到谷底的低落心情到了第二十一天，那时我还在靠着石门睡觉，大门突然自动打开，我的身体仰过去摔在了后面。我猛然被惊醒，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赶紧收拾东西，来到门后的房间，房间亮了，还是同样的石块，同样的石梯。
就这样我一遍遍经过石梯房，独木桥房，圆形房。周围的景色也随着季节一次次变幻，圆形房石门的等待时间也每次都比前一次增加七天。
我不知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好像永远都在做同样的事，闯同样的关。我曾有一转念想过这条路是不是会永远重复下去，无穷无尽，若真如此，那我往前的意义是什么呢？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向前走，难道我还能走回头路吗，已经太远了；又或者我在独木桥房里纵身一跃？这样倒是简单，但我向桥下方看去，心里清楚自己绝不甘心如此。
从独木桥上过来推开门，我知道已经十二次来到这个圆形房间了。我心里盘算着，我已经走过了三十六个房间，这次需要在圆形房里面待上91天。
足足三个月，我都要在这里面，只想一下都是一种折磨，所以尽管石梯房和独木桥房会更加疲累、惊险，但这里才是最困难的房间。
“如果当初黎湘与我一起来的话...”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但迅速被自己打消了。
就这样，在夏日的炎热气温下，圆形房里的日子一天天度过。在这里我早就学会了一项新本领，就是说话。我以往的生命里都是对着人才会讲话，但在这里我可以对着石门说话，对着大树说话，甚至对着自己说话，好像前方空气里有另一个自己，我可以和他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你知道这是咱们来这的第几天了吗？”
“哦？我忘记记录了哈哈哈哈哈！”
“你可真丑啊，满脸皱纹，大胡子邋邋遢遢。”
“你也一样啊，咱们俩长得一样好吧？”
“这个样子还想见黎湘呢？真是痴人说梦，她现在见了你只会捂着鼻子，嫌弃你一身的臭味儿！”
“我完全没有，是你想见她吧！”
“咱俩这样连妈见了都不认识咯！”
“欸，肚子好饿，好想吃东西”
“吃啥呢？我想喝米汤”
“真没出息，我要吃炙肉”
“那我想吃枣糕”
想起这些吃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然而我的口粮已经在几天前消耗完了。刺眼的阳光直射在我脸上，我挪动身体，让自己躲在树荫底下。肚子已经没有强烈的饥饿感了，只有时强时弱的疼痛。我抓起一把掉落的树叶打算拿来充饥，却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模糊。
突然一声“嗡嗡”的声音传来，浑身的弦又立刻绷紧，我回头望去，只见大门轰隆隆的打开，我提起仅剩的力气跑过去，发现门后并不是另一个石梯房，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山洞。远处一点模糊的亮光，我意识到那应该是洞口，于是踉踉跄跄跑到那里。
洞口的亮光一点点迫近，我用着仅存的力气拖着身体走着，出来之后双腿已经完全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刺眼的白光突然让我看不到任何东西，突然我闻到一股奇怪而浓郁的香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诶唷，小宝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眨眨眼，适应了光线之后看清了周围的样子。眼前是一幅充满生机的原野景象，与刚刚的圆形房不同，这里的草木更加茂盛，随处是姹紫嫣红的花朵，通体洁白的鹤在远处飞着，毛色深赤的鹿也三三两两在面前走过。远处的天边烟雾缭绕，就好像到了仙境一般。我正惊奇的看着，又听到了刚才的声音。
“小宝？怎么了，看什么呢？你浑身这么狼狈是怎么搞得啊？”
我转回头去，看到一个人让我心内一惊。
“娘！你怎么会在这？”
“啊？说什么呢，这不是咱家吗？我不在这在哪啊。”
“这是？可我......”
我的话全部堵在嘴边说不出来，我怕自己是不是饿了太久已经神志不清，但是看着母亲的脸如此真实，每一道皱纹都清晰可见。我想伸手摸一下确认这是真实的，但却被母亲拦住。
“咱们先回去，估计饿了吧，别在这里躺着啦。”
“回......回哪去？”
“当然是回家啊小宝，你到家啦！”
这句话好像在我心里点燃了一团火，莫名涌现出了无穷的温暖和力量。我放弃了怀疑眼前景象的真实与否，任凭母亲在前面牵着我，向家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