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往事
回忆往往会粘连在一起,其中蕴含着无尽的遗憾。
本科时候,我同几个室友一起养过两只猫。
第一只猫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那是经过宿舍全体会议一致投票通过后,W君通过朋友圈领养来的。从送养人手上领来的时候,是一只看起来刚长出毛的,刚从出生后那种虚弱中走出来的小母猫。宿舍里从此多了一个小生命,我们每个人有空时都会去照料一下,小猫很快茁壮成长起来了。养猫的费用由我们几个人平摊,所以在吃的用的方面,她是从来不缺的。这只猫带给我们很多欢乐,在寝室写作业的时候,她会过来趴在我们腿上;一有风吹草动,比如有陌生人进来或者阿姨查房,她会提前感知到(通过听脚步声)并瞬间躲到角落里去;Z君很喜欢带同学来我们宿舍参观我们养的小宠物,这成了他的社交资本;我们定期给她洗澡,刚洗完澡猫毛都贴着皮,活脱脱像一只小猴子,她在那瑟瑟发抖的样子也让我们忍俊不禁。
除了幸福之外,养猫也有麻烦事。首先就是铲屎,猫屎的臭味时至今日还让我记忆犹新,寝室里W君和我平时比较宅,所以铲猫屎的活都由我们两来完成了。当我躺在床上,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像是放了一百年的臭袜子的味道的时候,我就知道,猫拉屎了,一般我会提前在较远的地方吸满一大口没有味道的空气,憋着气,完成拿起脸盆,铲猫屎,铲猫砂,冲马桶等一系列动作,最后再长长把这口气吐出来。除此之外,掉毛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如果你养的是一只掉毛频繁的猫,那么用不了多久,地上,角落里,桌子上,所有衣服上都会粘附上细若游丝的猫毛,更糟的是,清理起来非常困难,我比较邋遢,所以还能忍受这种环境,要是换了个爱干净,容易过敏的人,可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最令人抓狂的是,猫经常会闯祸,会把小玩意推到地上,啃烂,会把衣服抓破,打闹时还被抓伤过皮肤(为此特地去打了狂犬疫苗,希望不是长生生物的)。
考虑到养一只猫猫给你带来的那么多的麻烦,现代城市中,人的流动性又那么强,我认为,所有养猫人中,能把猫养到死(宠物猫的寿命大约10年出头一点)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的。
第一只小猫养了快一年的时候,第二只小猫来到了我们寝室。第二只猫是Z君带回来的,当时他说是有一个女生要把刚出生的小猫放在我们这边暂时寄养一下,哪知后来就一直没下文了,第二只小猫就一直在我们这养下去了。他的性格相比第一只小猫要野得多得多。乱撒尿,搞坏我们东西的次数很多。我相信通过一个人如何养猫能看出一点以后他是会如何养孩子的。寝室里有位东北老哥,喜欢通过暴力来教养小猫,每次猫弄坏了他的东西,他总是一顿暴揍。而有一次,第二只小猫把我的苹果耳机咬坏了,我也没克制住心中的怒火,狠狠得拍打了他一顿。
第二只小猫不像第一只小猫,他很记仇,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不和我亲近了。我心中有些愧疚。寒假要到了,我们几个商量假期里如何安置两只小猫。由于另外三位室友都不方便把猫带回去,第一只小猫在上一个暑假是在我家里养的,这个寒假有两只猫,我不可能全部带回去,因为带着对第二只小猫的愧疚,我提议我把他带回家,另一只就由Z君系里一位同学带回去了。
宠物猫到了陌生环境总会有几天不适应,而第二只小猫过了7天后,依然是躲在角落里,任我怎么好言相劝,拿逗猫棒逗他,给他好吃的,都不行。大概是那次我打他,给他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在这之后我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我打算和妈妈去桂林三天二晚游。临走前,我把猫放在我的房间。换上全新的猫砂,我的设想是,冷了他就能自己钻进我的被子取暖,想上厕所就能下床去猫砂里上,3天也勉强能用。
可是没想到当我和妈妈旅程回来时,小猫在我床上撒了好几泡尿。妈妈她怒了,把小猫关到另外一个空房间里。顺便打开了窗,所以小猫有可能从那扇窗户跳下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妈把他赶出去的,whatever。甚至我内心更加倾向于是她把猫丢出去的。
得知小猫的离开后,我立马在小区寻找他,无果。无力感席卷我的全身,我无法照顾好小猫,无法控制母亲,甚至也没法照顾好我自己。
室友同学那边也是噩耗传来,大猫被他弄丢了。至此,养的两只猫都已经离去了。我大概再也不会养猫了。从此之后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猫,我都会想,这些猫能否被照顾终老呢?
失去两只猫的不久之后,那件事发生了,家里一片击飞狗跳,让人不由得相信冥冥之中还是有一些因果的,只是这个因是母亲种下的,为何得来的果却让我尝尽酸楚呢?而我在那场变故之后彻底陷入了虚无,靠着先后与两个女人的爱情来麻痹自己。
后来有一天,我在小区的路上见到了小猫,他的长长的毛发因为脏污而卷曲,不像原来一样有光泽。见到了我,他躲着我,不知是不认识我呢,还是仍然认得我却不想让我接近?他的眼神透露出了从前没有的野性。我想他可能是真的对我给他的照顾失望了吧,由他去罢,也许野外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地方呢?养宠物养到这个地步也是蛮失败的,居然把一只猫养到宁愿在野外讨生活,不愿意回到我家。
回忆往往会粘连在一起,其中蕴含着无尽的遗憾。养猫的往事自然是其中一件,它给我的启示是我已经是个不幸的人了,就不要再把不幸带给其他小生命了。我往往会高估了自己的爱心,高估了自己带给别人幸福的能力,所谓的爱,也不过只是向对方攫取的借口。
后来,和朋友聊到宠物话题时,我都会说,等我退休了,我想去捡一只流浪狗好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