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不知死生可畏
如果你要问,这一年落在肩上沉沉的两个字, 我会不假思索的告诉你,是悲恸。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有很多时候,写完一幅字落款时,时间往往是昨天,或者许多天以前,甚至是去年。我的时间总是滞后于时节,万物萧瑟秋天时我才走到春天,等到冬天下雪了,仿佛才到滚烫的夏天,然后春天成了秋天,夏天成了冬天,周而复始。我便只好紧步追赶,乘一趟火车,坐一段轮船,蹬着自行车满头大汗。 我就这样在四季里不管不顾、不依不饶地追赶,期待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坐下写这些文字时,雪还迟迟未落在这座城市。我浑身滚烫,目光如炬,在一排长满白杨的柏油路上跑的飞快。两侧的一棵棵树都有他们的名字,远一些是成片的向日葵地,再远一些就看不清了。我瞬然路过,目之所及,在我就要忘得一干二净时找个时间,将他们记述如下。 十二月在天水结束考试后便匆匆返回兰州,出了西站,天气远没有前些天冷了。也许是备考时巨大的压力突然卸下了,便觉得这阳光可爱了许多。倘若你在冬春之季来过兰州,沿着河岸行走,这时的黄河褪下了他的本色,澄澈如镜。三月一过,两岸垂柳对着河镜梳妆,争相吐着嫩蕊,所以啊,西北不仅是黄沙漫漫,也有杨柳依依。沿着滨河路回校,经过两天紧张的状态,松懈下来后疲惫感便接踵而至。回到临时租住的房间,沉沉睡了一下午。我想你会问我有没有做梦,当然做梦了,做梦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梦里是去年的嘉陵江上明月皎洁,是院子里青椒、西红柿挂满茎叶,是山庄上铜锅滚滚、谈笑欢喜,也是天桥下卖书人叫卖声喑哑,当然也是站在九教憔悴的月色下无比怀念的过往。是梦就该醒来,我和我的梦之间,也下了一场厚厚的雪。它们一下午的时间就被淹没,干干净净,鸟飞绝、人踪灭,而我束手无策。我记得有个伙伴曾经说过,最想去海上做一个长长的梦。而后多年过去,不知道这个梦做成了没有,不知道这个梦醒了没有。 我就在一场雪之后,梦中醒来便是2021年了。年端起始,面对的是历时两年多的高研班结业,作品成集,时光成影。我依稀记得每次从略阳出发,经西安或是广元转车,风尘仆仆到兰州来上课后又匆匆返回的情景。这种生活随着展览的结束也就此停住,直至现在,我计划中再到广元或是西安一趟,也因种种原因未曾实现。在我的生活中,这样的遗憾是非常多的。对此遗憾搬出来的种种理由,可欺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一月的兰州一天比一天冷了,沿着河岸吹来的西北风穿过整个安宁,寄住在每一张通红的脸上。有几天冷的出奇,早上在出租屋总是被冻醒的。索性呢,晚上早点睡,早上早点起,夜访吸血鬼的计划也取消掉,早起吃牛肉面的计划安排上。没多久就放假了,买了票,回家过年。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坐过普速火车,也就是绿皮车。一路大大小小的站都要停,着急回家的人边是欢喜边是咒骂,列车的速度追不上回家的心情。如果你有机会,一定要去坐一趟这样的车,最好是没有字母开头的(如6064)。它们在某个你认为都不该停的,甚至不该存在的站台停下,然后有人上车下车时千万不要惊讶,倘若没有这趟车,那么想要走出去,真可谓跋山涉水,道阻且长。我坐着一趟从喀什开往成都的列车,横竖躺着人,架上鼓鼓囊囊的行李,没买到坐票的人,蹲坐在车门处倚着睡着了。你也知道的,商务座、一等座、二等座、软卧、硬卧、硬座、站票,是分的极其清楚的,两两之间的门紧锁着。我半醒着在想,火车变成了和谐号、复兴号,慢腾腾又拥挤的绿皮车谁又愿意去坐呢?这满当当一车人,我不知道该问谁。 今年过年,是在家待得最久的,直到三月十几号通知复试才离开。期间一位发小老友结婚,他是我们中结婚最早的,新娘是我邻居家的姑娘。所以我就有了两重身份,既是迎亲队伍,又是娘家人。布置新房,写对联,吃宴席,闹洞房,一切都是按照习俗有条不紊的进行,疫情也很识趣的在此期间未曾打扰,我们跟着忙的不亦乐乎,偶尔也调侃新郎好友。我和少爷(一位好友的别称)站在路边,新郎从婚车上抱下了新娘,喜气洋洋,春风得意。我们便打趣,到21年过年,争取生个大胖小子或者可爱姑娘。婚礼持续了一整天,准确说是近一个月。我和少爷在闹洞房时转了一圈便离开,我问他,你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说,结婚好麻烦。是啊,繁琐的流程,参与人数之广、之杂,持续的时间之长(我们这边习俗,婚前半月内,晚饭后就可到婚事主家家中串门、喝酒、打麻将,也算一种暖房的方式,也是一种祝福的模式。),无不耗费着精力和金钱。但,多少年了,谁不结婚?谁能逃得了?逃了也可以,要么出家,要么无家。两个人就在这样一种祝福和习俗下,结成婚约,形成一个新家。然后在这个家中,开始新的柴米油盐、生老病死,以及偶尔的雪月风花。
我问少爷,当你结婚时,倘若婚车上抱下来的,并非是你心中所愿,会怎样? 会怎样?不怎么样,多少人结婚时是心中所愿呢? 方鸿渐彻夜灯下读着唐晓芙的信,最后还是娶了孙柔嘉。没有什么是要完美的。 参加完老友的婚礼后,到学校参加复试,所幸一切顺利,算是圆了毕业时“如期归来”的许诺,至于归来的理由是逃避就业还是择木再栖,就随他去吧,至于归来后如此这般那般的生活,就由他来吧。然后便心安理得的在安宁西路88号住了下来,谋一个生存之道。我想,我和千千万万个进城的人是一样的,我们从泥土中、麦田里、羊群边而来,来前洗干净手,锁好家门,背着行李就扎进城市的人流。但是我和进城的兄弟姐妹却也是失散的,他们分散在城市各处,处处有他们的身影,可我们无法相认。我是他们迎面走来最熟悉的陌生人,我的双手沾满墨水,这气味使我虚荣地挺起胸膛,翘起下巴,目光中就再没看到我的兄弟姐妹。直到我站在早餐店前要一个饼子,在狭窄的巷子小店吃一碗凉皮,看晚饭后一辆辆小车偷摸叫卖爆米花、冰糖葫芦,我才发现他们都在我身边,只是在霓虹灯和大厦下,显得那么渺小,自然被慢慢遗忘。 我因着读了几本书的缘故,在他们看来便觉城市已接纳我,已算真正“进城”。可我知道,我同他们是一样的,无名无姓,昼伏夜出,在最逼仄最黑暗的角落里刨食。一场场大雪之后,我就该挤上归乡的列车,享受短暂的团聚,然后又回到城市。我不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个地方的多少个人涌进来,我只知道我的村庄里有那么多人向着东面、南面涌去,在工厂、在工地大汗淋漓。攒上一些钱,一幢幢新楼在村庄建起,一辆辆新车在村庄疾驰,一个个牛皮在夜晚烧烤摊吹起。然后,在年后的某个清晨,踏上火车,睡一觉,又变回了城市的一根螺杆。 你问我想起这些会怕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这座城市学着生活,学着找寻自我。我的前半年,就在这种自我认知探寻中度过,我时常问自己,你算是什么东西?但又没有明确答案,一会我觉得我是一匹马,精力充沛的在星子间来回奔腾,一会我觉得我是一块丑石,呆呆地躺在梧桐树下看人来人往,一会我又觉得我应该是一个铸剑师,在深夜借着月光的啸气锻造一把绝世神剑,劈开一切黑暗,但我又觉得我应该是一条狗,尽情的狂吠和撕咬,扯下华丽的遮羞布。但我始终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了完成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在我这前半年,沉溺于许多的长篇小数,《生命册》《局外人》《黄雀记》《罗生门》《尘埃落定》《长日将尽》《兄弟》《暗算》《江南三部曲》《檀香刑》《湖光山色》《平原》《你变成狐子我变成狼》等等,我将一切空余时间用来经历这些书中的人生百态,所以便有了以上诸多“我觉得”。是,不可否认,某些时候我确实觉得我该是个土司家的傻子,或是英国爵士的管家,或是个富有神通的瞎子,哪怕是谁的“兄弟”。可读完之后,我又清醒的知道,这是另一个富有“我觉得”想象的人做的一场很长的梦。是梦就该醒来,我最后便觉得我是这所有“我觉得之外”的一种奇怪的存在。于是乎,我坐在十二楼沙发上望着窗外,学着像某个诗人一样,搬进鸟的眼睛,紧盯着路过的风。 傍晚时分,路边有人在歌唱,在我听的忘乎所以时,李云来电话了,从西安分别后一年多没见。我们本科在操场认识,然后在学府路口的烧烤店分别,他先到无锡后回西安,而我先到汉中又回了兰州。约在兰州中心吃了饭,他谈及西安短聚,说后来又和浩哥爬了山,还一起喝酒,是啊,我们经常一起喝酒,不多喝,只能喝一点点。七月份,浩哥也来了兰州,我们吃了烧烤,喝了些酒。 许多事都是这样,见一面少一面。也在今年,2月5号,虾米音乐宣布停服。寻光计划冲不散资本的牢笼,只得在唏嘘中就此消逝。一张张收藏的歌单,一遍遍听过的专辑,也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在我的生活里消失。讲真的,我很怀念它。 我的前半年因着发小的婚事、考试的顺利、老友的相聚和又得浮生一日凉的读书闲情,显得那么自在与欢喜。但我说过,我的夏天就是冬天,我的秋天就是春天,可是这一次时节到了秋天,我却在寒风吹彻的冬天未曾走出,月光如刺客,一击毙命,扼杀春的到来。

那时年少,不知死生可畏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做无数的想象,“想要回到每个场景,拨慢每只表”。但站在现实的坐标上,我只是时间的函数,断断续续,有棱有角,不连续不可求导,亦不可回头。我只好去做梦,化成一个质点,打开一扇任意门,随意在点、线、面之间跳跃。这样,是不是能多一些时间去珍惜。 从一个洁白明亮的房间醒来,黑夜如昼灯火通明。我无法言语,身上满是塑料软管,我靠着这些东西续命,靠着右侧一个贴着笑脸的钟表决定睡觉或者醒来。那时年少,不曾有多少感触,回头再看,才知死生可畏。 同我一个病房的,左侧是一个6岁多的小孩,当然那时我也只是个11岁的小孩,右侧是个四十多的大叔。大叔爱看篮球,可偏偏摔了腿,继而引起心脏毛病,孩子爱看动画片,大叔便在孩子睡着或者离开时才偷偷调到第五频道。我住进去的最晚,却最早进了手术室。左侧小孩来陪床的,是他的大伯和叔叔,他的父母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没有父母吧,有些父母不配叫父母。他有许多问题,一会看我躺着不说话,就问我,哥哥为什么风车会转,一会看我看电视,就问我小鲤鱼在水里说话其他人能听到吗,一会我挂着吊瓶,就问我,护士阿姨的针疼不疼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答他的,但每次都是我俩大笑,被护士制止几次才停下。隔壁大叔也很健谈啊,非要拉着俩小屁孩看球赛,指着一堆黑人说这个是科比,那个是詹姆斯,我们眼中只看到黑的差不多的人,傻傻分不清。两天后我进了手术室,然后在重症监护室醒来,右侧是贴着笑脸的钟表,左侧是白发苍苍的一个老人。我醒来后取掉了塑料管,开始喝粥,吃一点饭,慢慢能挪动身子。而旁边的老人似乎永远在睡着,也许是因为他看不到笑脸钟表吧。有一次半夜,我被急匆匆的脚步和仪器嘈杂的声音吵醒,老人的窗前围着许许多多穿白衣的人,一刻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白衣服慢慢离开了,仪器没了声音,最后来的两个人推走了旁边的床。我盯着笑脸钟表,眼泪就刷的下来了。
你问我当时怕吗?
我不知道,我太小了,小到根本不理解一个人的离世意味着什么。
躺了三天后,从监护室出来了,换了病房,没有见到小孩和大叔。后来快出院时,我问妈妈那个小孩呢,爸爸说他回家了。我说他看好了吗,爸爸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多年后我才知道,小孩没有好,他的叔叔大伯的钱不足以支付这场手术。至于现在他是否还在人世,我不得而知。而那位大叔,做了手术,但效果不好,回家静养,算是告别他最爱的篮球了。 我呢,我想我是足够幸运的。一个月后就能走三十步了,半年后舅妈送来了一只羊羔,我便能牵着他走好一段路了。我挺对不起它的,在它陪我一年左右时,变成了一碗汤。我借它的生命来维持我的生命,虽然我知道世间万物都是借命而活,但我依旧很久后都在怀念那只羊。 在我第一次直面死亡后,我见白光通明就心生忌惮。而我今年的后半年始终笼罩在这种白光中,挥之不去。 凌晨两点收到了一则消息,翌日清晨八点才看到,不敢相信,打电话确认后才知确是事实。就在宿舍楼下,就是平常回去,一切都是猝不及防,一切都无力挽回。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持刀的恶魔在白冷的月光下冷静而恐怖。我无法想象那种突然与绝望,听之已觉残忍至极。 就在几天前,我们还一起吃饭喝酒,相谈甚欢。 可在多天后,他们仍无有任何通告,歌舞升平。 直到二老在秋雨中卧在校门,直到舆情炸裂微博,直到大厦崩塌。风灌进安宁西路88号,冷的刺骨。赔钱,息事,一个人从这世上永远的离去。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顽疾在于,把人不当人。人是团体中最小的存在单元,少一个多一个无所谓,机器依旧正常运转。人是政绩下的草芥,是文明前进的道砟,是民族复兴的燃料。时代赋予了人那么多美好的希冀和信念,却从未给过像人一般活着的尊严和自由。 我后来慢慢发现,这白光是月亮发出的,它像一个刺客,黑夜悄然出门,精准无比。弦月变圆,中秋悄然而至。 按照惯例,我在离开一个地方前总是要邀请相好的朋友小聚,哪怕是午后坐在院子里聊聊天。9月份开学前也是一样,约了在家的几个朋友。简单吃饭后,就奔着开学的期盼到了学校,一切很熟悉,又很陌生。我身上带着嘉陵江的水气,以一种逃兵般的方式又回到了这里。就在回校后的第三天,农历8月12日。阿青给我打电话,他有些犹豫,问我中秋回不回家,我说刚来先不回去了。他说,你可能得回来一趟。我说,咋啦?他没有说话,一会说道,大个子没了。
是的,大个子没了。 在月光下回家的路上,双腿发软,没能到家。 脑袋嗡的一下,悲痛来不及表达,却以一种极其理性的方式在思考怎么给其他朋友通知,怎么回去面对他的父母。也许你觉得我过于冷漠,或许是吧。通知完其他人后,我一个人坐着,一幅幅关于他的画面在脑中闪过:高中相识,他是我和阿青的后桌,和一个外号叫牦牛的人是同桌。他是我们班个子最高的,也许是全校。瘦瘦高高,稍有驼背,带着黑框眼镜,手指细长。但他的面容似乎有些模糊了,我疯了似的翻开相册找我们的合影——在远行时我们举起双手站在纪念馆前,那时十九、二十岁,真年轻啊;在大雪中和小东的合影;在我家沙发上斜躺着玩手机;在破旧的黑板前讲课。他真的很高啊,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个子,是我们相聚时调侃取笑的主要目标,是我们相聚时不可缺少的那一个。 每年腊月,我们都会到他家,吃年猪肉。然后住一晚上,打一晚上麻将,或者喝点酒,第二天吃过早饭才回去。我们以这种默契的方式将一年来四散的朋友聚在一起。但是今年呢,我们该去哪里? 等我们从四面八方回到他家中,他已经安然地睡在他的新房子中,门前纸币未燃尽,烛火冷酷。他的新家选在对面的一处阳面山坡,坡下溪水流过,正对着东方。他明明那么高,却在这山野中安身时,在苍穹下显得那么渺小,小到一块石头做了他存在的证据。我将一锨土盖在他的脚上,接着许多人将一锨锨土盖在他的身上,直至隆起一个小包,从河里搬来一块石头。自此,他与山间林木、虫鸟为伴,沉沉睡去,做一个长长的梦。 我们异常冷静的完成这些事,似乎离去的人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可我知道,偶然听到一句话,看到一些消息,提起某些事,眼眶就红了起来。至今我仍然抱有侥幸,某天他会打电话叫我去他家玩,或者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放一下摩托车,或是出现在朋友相聚时,满身风雪说一句来晚了,自罚三杯。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我也清楚的知道,他住在山上了,从那天起,再没有归期。 记忆是骗人的狗,往往狂吠不止而无能为力,去他妈的。我在一个寒风吹彻的夜晚去怀念离我远去的朋友们,他们在我的生命中长存,在我快要忘了的时候,文字会告诉我,他们还在。
请别走的摇摇晃晃
我这一年似乎都在半睡半醒间,导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月光没有落在我的左手上,只见它欲圆时便刺出寒光,自此我躲着月亮走。 一学期开学,可能因为疫情的原因,似乎很难睡着,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渐渐开始失眠。失眠是一种区别于白天的极致清醒,许多事扑面而来,砸的你晕头转向。后半年的白光刺眼,冬天还未过去,或许就要过去了,但还是很冷。我将自己蜷缩起来,躲在冬日暖阳下,去读无用的书,去看无用的电影。 我大概是沉溺虚无的事情太久了,总觉四周全是铜壁铁墙没有一扇窗,于是拿头去撞,直至头破血流。外面是时代的颂歌在召唤,是坚定的理想在慢慢实现。 你问我对此虚无会怕吗? 我不知道,我只管在紧闭或是敞开的现实夹缝中生根发芽,在寒霜苦雨中伸展开来,撑开双臂,任由雀鸟安家。 后半年,跑了三趟图书馆,借了八本小说一部新诗史略。我想我该读点理想和浪漫的东西了,尽管我已理想到走路摇摇晃晃。是的,我从某天突然意识到我是一个极其理想主义的人,将一些身边实物理想化,看起来有些偏执,但还好没有人叫我疯子。以至于现在想来,愧对许多的人,他们成了我理想主义下的牺牲品,我亲手将他们理想化,然后偶然见到现实时便决然抛弃。有人唱,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那有理想的人呢,他们或是盘旋在文字演绎间,或是徜徉在公式推理中。可是,这一生无解啊。 我摇摇晃晃走在一座吊桥上,崇山峻岭,江水汹涌,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我看不清对岸,但相信对岸是一片理想,所以只顾着奔跑,忘了什么是吃饭,什么是睡觉,什么是哭,什么是笑,什么是嘘寒问暖。终于在某一天,跑不动了。山雾弥漫,我看不清前面。于是我试图推倒心中筑起的高墙,架起炮火,向里开火将一切粉碎,包括我。我不知道这种毁灭式的重塑是否正确,许多黑暗袭来,我划亮火柴点起火炬。在黑夜里失眠、夜游,找一切发光的物体取暖。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当下的生活状态,还是照常吃饭,照常上课,照常写作业,照常睡觉。照常,很让人心安。我也似乎努力在“照常”的基础增减一些什么东西,你先不要问我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把觉得重要的加了进去,觉得不重要的删了一些。我说过的,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了完成普通人的生活。 最后,我想和你探讨一下几个问题,不知道你是否读到了这里。 第一,什么更重要一些? 第二,什么不重要呢? 我想这个问题是很简单的,我也没有预留答题的位置,你有空时写下来了就好,我在文字间是可以自由穿梭的。 写完这篇絮絮叨叨的总结,意味着今年已经过了,过的好坏参半。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明年呢,我想走的稳一点,这样就能多出去走走,继续去学着生活,继续去看“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希望多见太阳,少见月光。
写于兰州
小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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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予 赞了这篇日记 2022-01-02 00:0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