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日月湾的碎片
我是前年学的冲浪。原因是我的一个死党的好友在日月湾拍一档冲浪的综艺,然后他在那里学会了冲浪,一回成都就开始展开讲述了冲浪的各种。并且诱惑加要挟欲将我拉入坑。我孤身一人不愿前往,他便帮我约了个伴,甚至帮我们约好了教练订好了酒店。与我同行的是一个颜值非常出众的妹子,妹子刚失恋,需要转移注意力,于是在死党的疯狂安利下我们两人成团出发了。我飞三亚动车转万宁,她飞海口动车转万宁,然后各自打车到日月湾,酒店集合。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同伴已经跟教练及唯一的一家酒吧的老板和唯一的一家并未营业的豪华酒店的老板接上头了。我刚下出租车就被拽上了一辆越野车。越野车很新但是很臭,一种有机物腐烂的臭味,大家捂着鼻子一路飞驰回了万宁,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川菜。然后又捂着鼻子飞驰回到日月湾唯一的酒吧开始夜生活。酒吧的名字叫“溃点”一半在卖冲浪用品,一半是酒吧兼餐厅,没有舞台,但是有一支乐队。每个乐手看上去都很不羁,裸着黝黑又稍微走样的上半身,留着被海水浸泡得毛躁又发黄的野生及肩长发,昂着头嚼着槟榔,音乐却有力而狂野。乐队旁边是拍综艺收工出来放松的演员。我们俩被安排坐在吧台。吧台上方的电视循环播放着国际冲浪赛事。在上面我看到了我的教练及晚饭饭桌上的新友人。我的教练拿了那次大赛的女子长板冠军,之后便在国家队执教兼赛事评委。豪华酒店的老板拿来他迈凯伦24年和略微受潮的雪茄,越野车主拿来了一包槟榔。我们坐在人群中疲惫又兴奋,偶尔走出酒吧向外张望,就能看见栅栏外闪着月光的黑色大海。
我们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出去吃饭的时候发现我们住的别墅区住的基本都是国家队。我们旁边就是四川队和山东队,最小的运动员才8岁,他们晒得很黑,但是双眼皮是白的,说话走路都懒洋洋的,到了海里就变成了征服海浪的骑士。他们趴在冲浪版上轻松的越过一道道的白浪直至涌区,然后骑坐在板尾等待着绿浪,他们在高高的涌里若隐若现,当涌逐渐被巨大的能量越抬越高即将撑破时,他们便趴在板子上奋力划着水,在涌终于翻滚成浪的那一刹那,就被他们的板子摁住了浪头,他们蹭的一下弹跳起来来稳稳地站在板上。
等我们和教练下海时已经是下午5:30了,我和伙伴都有单板滑雪和玩滑板的经验,很快就能立板了,接下来就是一遍一遍的训练抓浪,毫不夸张的说,我感觉自己要被大海灌饱了。太阳落下海平面天就黑透了,我们才发现浑身上下散发着酸痛,冲淡水的时候就已经力不从心了。那天晚上我带着30多处淤青吃了半只鸡3碗饭!回到酒吧吹着海风喝着冰啤酒抱着狗,听着那一群眼睛亮亮的野生浪人交流着彼此对海浪的判断和挂十的经验时不禁感叹生活居然可以如此纯粹,那一刻我和同伴是真的想留下来生活。也是那晚,越野车主发现了车里面的恶臭是因为进风口卡死了一只老鼠。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划水和踩水的瓶颈中度过,最后同伴去了三亚的保利瑰丽约会新对象,我一个人背对着夕阳飞回了成都。
去年,死党带着女朋友和两只肥猫开着他的二手爆改车一路向南又到了日月湾。他觉得日月湾变了,因为那档综艺的热播,它变得商业了,他说开了很多新酒吧和海鲜酒楼,来了很多不是浪人的商人。他略带沮丧的说,每天会有观光直升机带着游客一遍一遍的在浪点盘旋,巨大的噪音打扰了他和海浪的对话。他无法听到暴雨打在他冲浪板上面那激进的声音,他只能感到雨水仿佛也是咸的。他只能在独自在夜里趴上他的冲浪板,孤独的在大海中沉浮。
于是我收拾好行李,出发前我问了问去年的同伴,她刚好又失恋了,于是我们定了同一班飞机到海口动车转万宁在打车到日月湾。当天傍晚我们一起带着冲浪板拥抱了大海,然后拥抱了变得商业的日月湾的夜生活。新酒吧又大又漂亮还能蹦迪,没有乐队,只有一个带着帽子张牙舞爪的DJ。我们坐在离海最近的地方,桌上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剩下了一帮新面孔,大家转场到了我教练的工作室。死党拿出了他早就冻在冰箱的精酿,顺便点上了一支雪茄,抽一口便递给我,说了两个字:“两千”。我尝了一口没有吸进肺,在口腔过一圈,没有发现两千一支的雪茄它好在哪,发现死党刚刚的行为充满着所谓的“商业”,我们相视一笑,回到人群中。我教练正在讲她好久不冲浪了,最近喜欢打高尔夫,每天朝九晚五还双休,从一个不羁的野生浪人变成了商务浪人。当我们说出商务浪人四个字时,大家都笑了,然后陷入了两秒的沉默。我重新观察身边的人,除了我们从成都来的三个老伙计和两个职业商务浪人剩下的全是网红。他们身材健硕,轮廓分明,穿着时尚,发型精致。在大家的觥筹交错间我们度过了第一天。
第二天我们在海里发现人很多,基本上不可能一人一道浪了,放佛没有了红绿灯的马路,有点混乱。我们举着板子从海岸线的头快要走到海岸线的尾巴。终于找了人少一点的地方,那天浪力量大快且短,几乎把体力都耗在越浪上面。天快黑的时候我和同伴收板上岸。死党还在与浪搏斗,不停的划水、不停的起乘、不停的被掀翻。他的女友在岸上焦急又担心。那天晚上我们挤在他小小的车里去镇上吃了一顿地道的炒鸡,那一顿饭刷新了她们对我饭量的认知。在大家都吃饱喝足等着我的时候,我还羞涩的加了一道菜。那一天我发现我那个俗称“运动天才”的死党原来抓一道浪也是要费很大劲的,我对他描述的雨打在冲浪板上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以他的水平,直升机是不可能干扰到他和冲浪板对话和交流的,他和冲浪板根本都还不熟。
后来和同伴告别了死党先行回到成都,一周后他一路向西载着女朋友和两只肥猫回来,不久后他买了一张冲浪板,在这座没有海的内陆城市,每天坚持不懈地在小区的露天泳池乐此不疲的练着划水,据说他可以一口气划2000米了,我相信他已经可以在暴雨里和他的冲浪板对话了。而那个每天看着他划水的另一个朋友在12月去日月湾冲浪的朋友在他人生的第一次冲浪的时候就抓到了一道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