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赫然可见的事物,永远比不上玻璃窗后所发生的有趣 | 三明治 x 三辉图书 x Urban Network Office

元旦假期的第二天,我们想向大家推荐一本书,《蒙尘记》。
《蒙尘记》是作者夏佑至的第二部图文作品,源自他在上海中环某小区生活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个十年。它以百余幅照片和数十则的随笔文字,写下关于平凡生活和微小之物的诗篇,也记录下了那些过分熟悉的、等待讲述的,和还未发生的故事。

你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小区?这几天假期,如果不外出的话,也许可以试着用夏佑至的方式,观察和书写你的小区,那里的植物、动物和人,看看有没有你从未注意过的细节。(点击阅读三明治作者备备视角下的小区:《住在上海的小区里,我发现这些秘密》)
文末还有三辉图书和三明治、Urban Network Office合作发起的一个特别活动: 窗和现代生活。邀请大家和我们分享你们的“窗外”,以图片和文字的形式。参与活动的朋友,还将有机会入选夏佑至的线上工作坊。
最后祝大家假期愉快,观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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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区花坛树下种了牵牛花以后

图文 | 夏佑至
我还是第一次注意牵牛花苗的样子。大概是营养充足,花苗长得极快。茎干长到一定的高度,叶顶就伸出弯曲的触手,哪里有光就往哪里伸展。
有一年,大约是春天快结束的时候,邻居送我们一个易拉罐,说里面有牵牛花花种。但我们早就决心不养花的——因为不记得浇水,死在我们手上的盆栽植物实在不计其数,收到这份礼物,不禁感到很为难。但马可高兴,许诺会亲自照顾,只好把花种带回家。
牵牛花种起来很简单。打开罐子,浇上水,把罐子放在阳台上就行了。几天后,一片芽叶顶着黑色的种子外皮,从泥土里冒出来。然后是两片。罐子里种子不少,一颗接一颗,都发芽了。等它们长得高了一些,可以看到颇壮观的一丛花苗,枝干上都长着细细的绒毛。
我还是第一次注意牵牛花苗的样子。大概是营养充足,花苗长得极快。茎干长到一定的高度,叶顶就伸出弯曲的触手,哪里有光就往哪里伸展。
看这个样子,花苗还需要移栽。移栽就难了。
小区管理得不错,没什么地方是没有经过安排的,一草一木都有规划。花匠是一对兄弟,负责种草割草、修剪灌木。他们说一口我听不懂的浙西方言,长得很像,又高又瘦。除了一楼人家的小院子,小区地面上的植物都归他们管。
小区太大,花匠的工作不轻松。一楼人家有时候请他们顺手修剪自家小院子里的植物,塞十块二十块钱给他们买烟。也是一份人情。
那些小院子里通常砌了小花坛,栽点珊瑚树、月桂之类,也栽花,最常见的是月季、蔷薇或绣球。小区东面有一家栽的月季特别好,春天末了,一大排高挺的枝干上开满红花。红花不耐看,唯独这种月季例外。对面楼道外也栽了一棵月季,花有粉红和黄色两种,花形很大,略有点头重脚轻,微风拂过的时候,花枝摇动,月季的美难以言述。




也有栽果树的,多是橘子、橙子、柚子,或者无花果,也有柿子。柚子树长得高,挂果后很喜人。有一家别出心裁,沿着院子栏杆,栽了一排仙人掌。不知是什么品种,仙人掌长得特别高大,刺很长。仙人掌后堆了许多花盆,顶上还吊了些花盆,主要是杜鹃,各种颜色都有。
这家人家位置特殊,院子正对着小区里的环路,半个小区的人进出都要经过这里。一楼采光不行,老两口白天常在院子里活动,到处收拾收拾。院子里还搭出来半间玻璃房,连着客厅阳台,天天有邻居在玻璃房里打麻将,顺便解决了安全问题。
有一家在院子里种菜,分给我们一包茼蒿种子,我们只好和牵牛花苗一起种在花盆里。到了收获季节,茼蒿长得又高又瘦,刚好够炒一小盘。还有一家栽了一棵木香,花藤爬了一大架子。我们站在栏杆外面欣赏了好久。主人出来,很客气地要分一枝给我们。我们只能婉谢。
种不了木香,当然也没地方种牵牛花。想来想去,最后把牵牛花移栽到一棵樱花树下。这棵樱花就在我们房间窗下。
整个夏天,马可按照他自己的承诺,一直照料牵牛花。帮它插条(其实不需要),帮它除草(也不需要),帮它松土(还是不需要)。大雨后,他戴着头盔(防止树枝坠落),去检查牵牛花有没有被风吹坏,有没有被雨打坏(统统没有)。有一次他带着剪刀下去了(回家了我才发现),问他做了什么。他说,刚刚帮牵牛花修剪了多余的枝叶(牵牛花命真大)。
九月他上了幼儿园大班,每天上学前,都要去检查一下牵牛花。他很担心花匠割草的时候会误伤他的花。
牵牛花垂着碧绿的叶子,有一天开了一朵小小的蓝花。从那以后,每天都有新的花朵开出来。
在一天中,牵牛花的颜色和形状不断发生变化。早晨,蓝色的花朵完全张开,上午10点之后,花瓣开始收拢,花瓣的颜色从蓝色变成紫色。随着时间推移,紫色的花瓣继续变身成酒红色,花朵开始萎缩。马可幼儿园放学时,花朵已经凋谢了。到第二天早上,又有新的花朵开放,周而复始。


整个夏天没有人来割草,牵牛花顺利结了籽。花匠也老了。兄弟两人的年纪加起来,恐怕超过150岁了。他们该退休了。
我们这样计算着,直到有一天回到家,发现小区里草木都修剪过了。牵牛花割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樱花树顶上还留有几根花藤。马可哭了好几场,还说了一些狠话,这里不便转述。幸好残存的花藤上还挂着一些种子。
今年我们又栽下了牵牛花。栽了好几处,分散在不同的树下,还留了些在阳台的花盆里。其中一棵花开得特别多,把我们都惊呆了。为了能一直欣赏数不清的牵牛花在晨曦中盛放的景象,我们特意在花藤上挂了牌子,提醒新来的花匠,千万不要割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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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内容节选自《蒙尘记》

作者:夏佑至出版:三辉图书|南京大学出版社
· 活动招募:窗与现代生活·

“恰当地感知另一个人的体温,关键并不是经验,而是恐惧和厌烦之间的平衡。最终,事情就像我们经历的一切烦恼那样,马可早早地学会用一句英文来总结这个过程:Time is the answer。只是有时候答案出乎意料。”
——《蒙尘记》
很可能是出于驱散黑暗,延长室内活动时间的需求,人们放弃了和荒野完全隔绝的安全感,开辟了第一扇窗。
公元前2500年,印度河流域文明最大的聚居地Daro Mohenjo大约曾有4万人生存,在这个人类最早的规划实践里,泥砖垒砌而成的房屋设计有面向街道、大小不一的方形窗洞。窗不仅仅让光、风与气味进入了人类居住空间,也把人们闲暇时的目光聚拢向街道,窗的诞生牵引着意识感官与公共精神建立起最初的关联。
近代以来,工业革命使小城镇发展为大都市,改造了大多数人对居住环境的意识和体验,带来了窗在其符号性一面的变异。波德莱尔描绘19世纪的巴黎世相时谈及窗,“凡是光天化日之下赫然可见的事物永远比不上玻璃窗后面所发生的有趣。在这或明或暗的窟窿表面,生命充满活力,充满幻想,但也在受着煎熬。”在里尔克笔下,窗进一步成为城市生活的某种心灵和欲望之标尺,“只要一个阳台上/或一扇窗框里/迟疑着一位女人……就足以/成为我们失去的那位。”
在窗的限定下,世事的永恒与短暂以同样的面貌显现,驻足于窗前的人们凝视的不再是风景,而是某种空无却庞大的“生命边线”。

窗在无形中承担着见证者的角色,“快速转换的影像,一瞥之中捕获的鲜明差异,以及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西美尔在1903年发表的《大都市与精神生活》中形容的都市特性在今天的城市影像里变得更加清晰。
在《蒙尘记》作者夏佑至以上海中环小区为地理坐标展开记录的十年里,人与虫鱼草木相互遭逢的瞬间、昼夜流转的生活剧目······作者的目光和思考所勾绘出的那些都市生活经验的复杂性,同样映照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窗上。当你看完书里的照片与文字后感受到的,是窗所根植于的“此刻”时空的气息。

皮耶‧冯麦斯在《建筑的元素》里将窗定义为生命之符号。换句话说,这些微小的、窗所见证过的神采就是我们日常生活永恒而本质的精神。从中环小区出发,我们想要了解,不同地方的窗都见证过怎样的现代生活?人们的视线和注意会在什么时候停留于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窗边?又或者,窗是否成为过你穿越梦境与现实的媒介?
在整理过去一年的记忆的时候,如果你发觉你的视线和注意曾在“窗”边停留,欢迎把这一切分享给我们,可以是画、照片、窗本身、窗外的风景……或是任何意义编织而成的窗。在2021年12月31日至2022年1月15日的征集期结束后,我们会选取部分征集结果以展览的形式发布在公众号上。
此外,为了创造更多具有生命力的连接,我们会邀请《蒙尘记》作者夏佑至与十位参与征集活动的朋友进行一次线上工作坊,以照片为线索,聊一聊都市里的观察视角、拍摄方式、和那些日常性与现代性的隐秘折叠。
有意愿参与这次工作坊的朋友请在投稿问卷中注明,我们会在征集结束后回信确认工作坊的具体安排。

· 截止日期 ·
2022年1月15日
· 征集主题 ·
“窗”与现代生活
· 投递通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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