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时遇到的奇特体验
查看话题 >补记沙溪
大概写于2017年,记录了2011年我第一次去沙溪时的片段。
剑湖距离剑川县客运站并不远,走路的话只要二十几分的样子,走通七拐八拐的临湖村落,湖边是宽十几米的滩涂,土地松软,长满毛茸茸的地衣,有精壮矮胖的猪和毛脚鸡散放在湖边。一片普通农家后院畜舍内的景象,我嗅着酸腥的兽粪味儿,脑补着琅嬛福地与不老长春谷应当是怎样的光景。
反倒是从尘土飞扬的街道向着湖边去的小路上,低矮的麦田葱油嫩绿,湛蓝曝光过度的天空使人心情大好。

海门口是目前中国发现的最大水滨干栏式建筑,为研究中国史前聚落类型提供了宝贵实例;遗址文化堆积清晰、延续时间长、遗存丰富,自新石器时代晚期延续至青铜时代,弥补了中国西南地区的史前文化谱系空白。

剑川再到沙溪已经很近了,小巴颠簸几下也就到了。

沙溪是石宝山和华丛山间的一处小坝子,唐朝时是沟通南诏和吐蕃的商业重镇,现在滇藏茶马古道上唯一没有陷落的塞口。在寺登街下车,我看着远处的麦田和高高的坟地,古戏台的石椅上仅坐着俩个穿居士服的外国男人噼里啪啦的讲着话。我们遥遥地对视,颔首,又默默地挪开目光。

傍晚时分,弥留的暮光越过山坳稀疏得铺在落村上。沙溪古镇很小,两步一个圈也就逛完了。我朝着有阳光渗出的山体走去,路过一片片紫金泽兰,下起了下雨,很小且细密带着凄迷模糊了眼前的场景,曲折的泥路踩下便陷入,没过拖鞋,抬起脚来走下一步鞋却留在了泥里。
所幸直接把鞋扔了,光着脚走在泥地里。漫无目的的走很远,已经失了方向,我辨别得出日落西方,却记不得古镇是在哪个方向。

我问一个抗着锄头的农妇,145左右的身高,佝偻着,满是褶皱的脸绽开微笑,慌乱的摆手,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农妇碎步跑开拉了一个担着柴的男人的胳膊回来,又是一顿比划,男人笑的憨厚的跟我说,她不懂讲汉话的。
我忙问,“想回寺登街要怎么走。”
男人说,“你是来这旅游噶?”
我说是呀,“在麦田里迷路了。”说出来这样的话,我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后大叔就直接邀请我去他家住了,他说古镇上的客栈贵的很,再往前就是华丛山,也没得住处,我就这样跟着大叔和他的婆回去了他们的村子,名叫凤鳌。
这时候突然觉得,好冷。云南坝上,日落后特有的那种冷,冰寒刺骨,先前的灿烂阳光好像已经是隔世的模糊记忆了。
到大叔家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大叔招呼我坐到灶旁烤火。火跳动着,跳得我脸发烫。
大婶栓好了马就忙活着预备晚饭,我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努力绷住已经在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可不是,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大叔憨笑,给了我一块木浆白片状的食物,我咬了一口,苦涩难咽啊。
但是估计我的面部表情和心理活动差距过大,大叔特欣慰的说“好食吧,来来来,再给你两块。”……%#……%¥……#¥然后我就很自虐地没有拒绝全部吃下去了,嘴里有些回味的甜。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吃的是啥,可能是树干?后来昆明的朋友看了我的照片说大概是葛根。

后来我又在其他的书里看到了关于cambium的描述,感觉和我吃的这个东西应是同属的。
晚饭对于饥肠辘辘的我来说非常丰盛,滇西北农家寻常菜式,香咸呛辣,但四个菜我只认得一个青蚕豆=。=
晚上我睡在大叔的女儿房间里,二楼的房间窗缝不严,夜里风漏的厉害。
被子是一团铺平的棉花套,不敢随便踢,总觉得用力过猛就会被踢出一个窟窿来。
第二天有集市,沙溪保留了周末赶集的传统。我6点起床,大叔大婶已经不在,留我一人和牛和马,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去赶集,想独自出门瞧一瞧,又怕迷路,又不知道怎么锁门,正当踌躇着,大叔大妈提着锄头镰刀进了门,原来是去翻土打麦子了。

不紧不慢地吃早饭,洗碗,和马食,喂马,8点才招呼我出门去集口。
集市上卖的东西大部分是农副产品、糖果面点、蔬菜瓜果、成衣童装,可以算成城里的夜市和菜市的结合,而卖牲口的地方单独画圈的一块,主要是牛马猪,而这就是“茶马古道上唯一幸存的古集市”。
我在集市买了两顶草帽想在回程时送给我在大理古城新认识的两位朋友,我认为6元一顶物美价廉充满民族风情,大叔却认为我被宰了。

赶集是个漫长的过程,且跟我想象中的相去甚远。我本以为会像北方的早集,天蒙亮的时候开始,等到平常人吃早点的时候早集已经结束。
大叔出集的任务就是卖掉一头老牛,再用卖牛的钱买一头小牛。这个任务带着点以物换物的原始色彩,因而显得漫长且艰巨,因为远近十里八村的农户都在圈定的牲畜市场进行买卖,但又缺少中介的连线和介绍,一天没有任何收获是很正常的,甚至带着同样的牲口连着出集十几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直到下午三点,大叔终于又挑选了一头小黄牛,以“出其不意的快速”赶完了集,我牵着小牛陪大叔去农村信用社存好多余的钱,沿着尘土飞扬的小路往“家”走。

大叔家有两层,大部分的滇西北农家建制都与次类似,一楼是灶房和畜圈,二楼住人,上面还有阁楼堆放谷子玉米火腿咸菜等。2011年我到凤鳌村的时候村中尚且不通自来水,茅厕也是住的临近的三五家人共用一间。晚上才过八点大叔大婶就会睡觉,我也只好爬上二楼看我从省图借来的《大理州志》。
住在凤鳌村的时间里,我白天有时帮大叔劈柴喂马,有时帮大婶割草打麦,不洗脸不洗澡地就这么过了一个礼拜。春暖花开,人面也如春暖花开。
过了约么一周,大叔的女儿放假回家,大叔很欢喜,晚上做了很多好吃的,喊小妹第二天带我去石宝山转转。我推辞了半天大叔只是嘱咐小妹要好好陪我玩一玩,来到剑川不去石宝山怎么成。
云南腹地的确有很多不为世人所知的美景故址,可惜石宝山的风光远远逊色于被大叔过誉的说辞。因为有小妹这本地人的带领,我混在她和她的朋友之间省下了石宝山的门票。
当天游人稀少,小妹一行热闹啁啾,我刚好独自看看石宝山的岩画。
石宝山亭内的小猴子,比之峨眉凶猴毫不逊色,但是外表更有欺骗性。

一如山门口的小亭子里差不多有30个小猴子吧,每一只都很小,它们对小妹手里拿的纯净水瓶虎视眈眈,对两手空空的我就毫不理睬。

岔路乱七八,标识混乱不清,从周山水库下来后就疾速走着,水库的大拱桥一侧水面伸手可触,一侧要爬下百步石阶才看得见浅滩。
宝相寺,上有悬泉,清洌小股泻下,落在楼阁飞檐,西方三圣铜像奉在侧殿,精美玲珑,大金弥勒坐像和男观音泥塑巍然伫在崖边,石壁有彩绘祥云,雕栋是彩漆木雕。摩崖石刻辨认不清,石窟昏暗阴森惨然。

小妹和她的朋友们走得很慢,休息太多,后来小妹就跟我说不用再等她们,自己逛就好。然后我就十分欢快地想着去看岩画最后被乱七八糟的指路标给搞蒙了。
等到下山,终于天空裂了一个大口,雨水劈头盖脸的倾下,我在杂货铺花五毛钱买了一杯小米渣,仰头喝完。
然后就应该回家,真的回家。